雖有盧傲幫手,但各種事情堆在一起,光憑她一人之力實在難以招架。徹查令一下,盧傲手底下那幾個又跟行會里的人起了衝突,三五不時就傳來誰誰誰拒交賬本之事,真正叫人頭疼。
照眼前的局勢,一旦白可流離開陽鶴,南郡王紅奇駿也無法正大光明現身,這府裡上上下下就等於擺在砧板上的肉。就是柯語靜甘冒大不韙把西六拿來當公主的後盾,只怕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一向精明沉穩的三隻老狐狸也亂了陣腳,安水翎卻還不依不饒鬧著要找回兒子,叫她越來越有解開公主封印的衝動“惜夕姑娘。惜夕姑娘?”
莫禮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抬眼看,那個圓頭圓腦總是笑眯眯的大太監眉間也多了絲鬱色,卻還是努力笑著撐場,“飯菜已經重新熱過了,你看……”
“哦,好。”惜夕揚揚嘴角,勉強露出絲笑色。
“我不想吃……”公主怯生生地抗議。方才看惜夕沉著臉,她不敢打擾。此時瞧見惜夕有了笑意,才鼓足勇氣低道,“惜夕呀,我想等霄哥哥回來一起吃。”
惜夕淡淡一瞥她,挾了些菜在碗裡,又拿勺子拌勻,舀了遞去她嘴邊,“吃了再等。”
“不,我想……”
“吃了再等!”
惜夕聲色俱厲還是頭一遭,莫禮清、巧巧並伺候的宮人們都被嚇了一跳。
公主唰地白了臉,淚立馬湧進眼眶,卻不敢落下。對上她嚴厲的眼神,只得乖乖聽話。
惜夕自覺失態,定定神,緩和了臉色。三下五除二喂完一碗,把筷子一扔,摸摸她的頭,笑了笑,“真乖。”
破籠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歡天喜地(五)
月上初梢,紫霄仍未返來。
獸頭燻爐白煙嫋嫋,香氣澄澈香甜,是與蜂蜜薄荷的濃烈不同的柔和。
公主於那定神的香氣中睡去,眉間凝的那一方輕愁也慢慢消散。她的肌膚細白如玉,五官精緻柔媚,失了曾經的銳氣,多了幾分恬靜,美好得像個雪娃娃,令人不自覺就放輕呼吸,生怕稍不留神就會弄碎這脆弱的美麗。
是的,如今的這女子,實在太脆弱。
辨不清敵友,當不得風雨,無時不刻都需要人照料。身懷六甲卻依然懵懂,大禍沒有小禍不斷。心智比初時確實有所長進,但再長進也還是個小孩子。
為何不可光著腳到處跑,為何不可爬樹玩水,為何不可胡亂吃別人給的東西——這些,跟她永遠都解釋不來。
她的言行舉止心性喜好,總叫人提心吊膽。哪怕離開一會兒也得思前想後,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專注。
讓這樣一個女子替代先前。那個留在爾虞我詐的世界,是種殘忍,也是種錯誤。
惜夕守護在床畔,心頭沉甸甸如。墜了大石。指尖輕輕撫過那如畫的眉眼,唇啟,逸出聲極低的嘆息。
怎麼辦?封印,究竟是解,還是不解呢?
數落過她冷漠無情,專橫霸道,。全是為了激出藏匿在她體內的血蛟。但,她會相信嗎?她肯理解嗎?
就是將藏在心裡多年的秘密一一道出,那般傷人。的話終究也覆水難收。忘不了她當時那冷漠的眼,絕望的笑,夾雜恨意的低沉柔婉的聲音……比那年她死裡逃生之後露出的肅殺神情更可怕。
倘若她從沉睡中醒來,她們還回得到從前嗎?那樣。心高氣傲的女子,即使她願出手讓一切重回正常軌道,也必不肯輕輕放過她們這些讓她飽嘗“背叛”屈辱的人吧。
沙漏裡的沙子穿過砂石,窸窸窣窣地落到盤中。。惜夕扭頭看著窗外那一輪殘月,禁不住緊了緊衣襟。
子時二刻,她伏。在床畔依稀有了睡意,忽聽殿外隱隱傳來嘈雜之聲,忙披上披風出門探詢。
莫禮清邊使人扶爛醉如泥的紫霄回房,邊指揮宮人準備熱水毛巾醒酒湯。
紫霄耷拉著腦袋,任人擺弄。散開的長髮掩住半邊臉孔,隨風輕蕩。那襲白衣已變得皺皺巴巴,還染著些可疑的色彩。
見惜夕過來,莫禮清悄悄指指紫霄,搖頭苦笑。待宮人把紫霄送進雅鹿居,他才嘆口氣,低聲道,“惜夕姑娘,你去守著公主吧。這兒有我就行了——也不是第一回了,真是愁人。”
“叫人打盆冷水過來。”
惜夕冷冷丟下一句,疾步跟進去。眾宮人瞧出來情形不對,紛紛退走。她站在床邊蹙眉注視著那個狼狽不堪的男人,怒意於心頭悄悄凝聚。水一送到,揮退宮人,獨留下莫禮清。
“準備好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