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是愛也好,是不甘也罷,得不到絕不罷休。
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卑鄙。可紫霄仍忍不住要去想:絆住他的這一個是不是隻是個陷阱,而紫因要去抓住的那一個,或許才是笑歌。
也只有這樣的理由,才可以解釋紫因從酗酒無度中突然解脫,如此執著地追逐著一個“陌生”的女子。
當初他還勸紫因戒酒,可現在,他卻覺得酒其實是個好東西。當身體和腦子陷入麻木,他才能從那種瘋狂的念頭和強烈的嫉恨中擺脫。
為什麼不告訴他實情?為什麼要獨佔那個女子?他明明決定把幸福同他分享,為什麼還要背叛他?
不過,也許,這並不叫做背叛——他那一刻的任性,那一刻生出的私心,已經令他徹底失去擁有她的資格。
望著琉璃燈裡躍動的火苗,紫霄無意識地握緊拳,指甲深陷入掌心也不覺疼痛。
是啊。這麼一想,紫因不告訴他也是對的。他很快就要當爹了。不管生下那孩子的人是誰,他都不可能逃脫……再也不能逃脫了!
漫長的沉默後,惜夕起身。揹著光,紫霄瞧不清她的表情。只有那清冷的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在屋子裡慢慢漾開
“個人意見,你還是不要繼續胡思亂想的好。公主對你是否真心,瞎子也感覺得出來。退一步來說,無論她是誰,而今都是你的妻。記住這一點,對你沒有害處。”
到門邊,她停住,輕聲低語,似在請求,“公主很想念你,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你若有空,便去看看她吧。”
紫霄不答,不知是不是注視光明太久,瑩黑的眸子似叫薄霧輕輕地籠住。眼角,依稀有一點濡溼。
太陽爬上山峰,刺破繚繞的雲霧,給山谷送來光明。
負責值夜伺候傷患的小老頭累了一宿,和衣躺在空出來的床上睡得迷迷糊糊。而柯戈博畢竟有傷在身,雖然頭天白天睡太久,但折騰別人也確實很費精神,熬不到笑歌來替班便昏然入夢。
是以笑歌進來看見這兩個晝夜顛倒的傢伙,不由得莞爾,小心翼翼替他們掖好被子,過去給紫因灌水的時候,還特意放輕了腳步。
由於她發明的灌水方法過於新穎,韓尤嘉認為對小孩子的身心發育不利,拒絕了躍躍欲試的紅笑兮提出的實踐要求。這重擔毫無疑問地落在笑歌肩上。
她不情願之餘也有點藉機報復的意思,一接近那個半木乃伊狀的傷患,就忍不住摩拳擦掌,兩眼嗖嗖往外躥綠光。
把他扶到後仰姿勢,剛打算開始灌水第一步驟。沒想到不經意地一瞥,便猝不及防地落入雙妖嬈的桃花眼裡。
那墨色瀲灩間隱有幽幽的紫流淌,妖異惑人,像是要將映入眸中的一切都吸進去般震撼心神。
笑歌呼吸一滯,驚叫不知怎麼卡在喉嚨裡出不來,就這麼同他對視足足有一分鐘之久,才猛地放手讓他摔回床上。
病房的設施很是簡陋,小老頭長年只有小柱子陪伴,哪會準備那麼多床?不過是木板加了層薄褥子,翻個身也能嘎吱響。紫因的半個身子砸下去,響動出乎意料的大。
右肩傷勢不輕,受了撞擊不可能不疼,他卻哼也沒哼一聲,眼珠像是凝固在白眼仁中的寶石,照舊直勾勾盯著上方。可縱是如此,柯戈博和小老頭還是被驚醒了。
一個條件反射地握住床頭的銀鉤,一個下意識抓起酒葫蘆,警惕萬分地望向這邊——“誰?!”“什麼事?!”
笑歌誤傷傷患,大是窘迫,結結巴巴答,“沒、沒什麼。他、他醒了。”
聲音很熟悉,確定無敵情,小老頭抱著酒葫蘆啪地睡倒。柯戈博輕輕皺了下眉,放下銀鉤去摸柺杖,“醒了?我看看。”
“你又不是大夫,看什麼看!趕緊睡覺!”笑歌回神就飛也似地衝過來把他按回床上,又毫不客氣地一拍隔壁的床板,“費神醫,你的病人醒了,還不快去看看!”
小老頭驚得一縱翻下床,忿忿瞪她一眼,不情不願地趿鞋過去,“真是不懂敬老尊賢……”
照例扯手扯腳掰嘴巴翻眼皮,不忿全發洩在一雙手上。本打算磋磨得紫因嚷痛,把肚子裡備下的那句“不痛好不了”摔出去,不料紫因竟然連眼珠子都沒轉一下。小老頭算盤落空,頓生警覺,加重力道又來了一回,看得笑歌都禁不住皺眉。
“完了。事情有點不妙。”小老頭苦著臉轉過身,低頭搓手,只等笑歌發飆,“他好像……好像傻了。”
哈?柯戈博和笑歌愣住。不到五秒,二人對視一眼,居然都露出點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