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笑歌慢條斯理地捧茶輕抿,神態悠然,彷彿閒話家常,“我這幾日白天睡太飽,晚上睡不著,有你作陪,當然是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唄。”
這死丫頭絕對有把人活活氣死的本事!
柯達人忍不住咬牙切齒,“誰有時間陪你聊天來?我還有事!”
“深更半夜的,還能有什麼急事啊?”她懶洋洋地斜倚著太師椅的扶手,笑微微地道,“再說了,你沒解藥,菖蒲花牌子也沒了,難道說你打算搬梯子翻牆進宮麼?”
這男人落下的痛腳太多,隨便踩踩也夠他受的。何況她已隱忍了那麼久,當真以為她是病貓不會發威麼?
“你!”
柯達人氣得幾乎爆血管,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如今就算他的內力突然恢復,要衝開穴道也得兩三個時辰。且女兒八成還守在外邊,他想憑力氣擊殺這丫頭只是在自找麻煩。
權量利弊之後,雖拉不下臉來賠笑,但聲音就緩下來許多,“六姑娘若是還有別的事,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但說無妨。”
“好說好說。”笑歌回的不鹹不淡,連眉毛也懶得動一下,“其實我就是天生話多,所以想找個人聊聊而已……這樣吧,我來說,你聽著就好。”
不等柯達人發作,她已淡道,“話說我本來打算就這麼讓你走的,可是突然間,我想到了你說的一句話,就又改了主意。‘我並非為取你性命而來’……你當時好像是這麼說的哦?那我轉念一想,既然你跑到這兒來,不是想取我性命的話,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指指床上的紫因,她的唇角便牽起絲冷意,“聽說刑部尚書大人不久前丟了官印,這位司刑主事難辭其咎。不過,尚書大人會因此丟官的話,司刑主事頂多也就是流徙千里的罪吧?噝……這就太叫我想不通了。你說說,流徙千里而已,哪怕他逃走,出張海捕文書不就完了,用得著在罪名定下之前就出動一個拿著‘君之信賴’的皇家暗衛嗎?”
柯達人心神一凜,低頭不語。笑歌卻似根本不需要他配合,自說自話,搖頭晃腦,不亦樂乎,“那我仔細一想啊,就只想到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就算這位司刑主事大人今晚不死,明日也絕難逃厄運!那麼這麼一來,就有個大問題了——雪蛟律法上寫得很清楚,不管是因為下屬翫忽職守也好,還是自己不當心也罷,誰丟了官印,誰的罪就最大。可是那位尚書可是丞相大人的親戚啊,要追究也頂多是丟官啊。丞相大人再嚴厲,也不可能會無視律法,加重刑責吧?那麼,尚書大人若不會丟腦袋,這位堂堂五品主事、皇上親封的三品蓮華有什麼理由非得死呢?除非……”
她睨眼覷著臉色古怪的柯達人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下去,“除非明日期限一到,尚書大人就會以一個不可逆的事實,逼得朝廷不得不決定……多幾個人給他陪葬。”
這女子太可怕了!僅只憑著他無心的一句話與市井的傳聞,居然就推斷得與紫幕錦今夜秘密稟呈紅少亭的計劃幾乎無異!
柯達人的呼吸急促起來。若非他中了招,無論會付出何等代價,他也勢必要將此女誅殺——這等心機、這等手段,要是她真要與紅少亭為敵,紅少亭絕逃不過她佈下的羅網!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歌似笑非笑地放下茶盞,“說是這樣說,我正與小靜合夥經營的鋪子很快就要開張了。平淡安樂的日子就在眼前,我們哪有閒工夫去蹚這趟渾水?不過,這位司刑主事大人是公主的蓮華,而公主又是小靜的好友……”
她驀地眼神一冷,目光如刀,鋒銳凌厲,“若是有人要讓小靜傷心難過……就算是九天神佛,我也照樣有法子叫他生不如死!”
“你、你待要如何?”柯達人一陣心慌,手心裡竟泌出層冷汗。看她的眼神也知道,她那種遇佛殺佛的氣勢絕非說笑。
“哦啊,你這可問倒我了。我也不曉得確切該怎麼做呢……”笑歌忽然笑起來,彷彿方才的面色冷厲只是柯達人的幻覺。
她漫不經心地瞟柯達人一眼,從袖中摸出一塊與那“君之信賴”大小圖案都一模一樣的木牌扔到桌上,半邊嘴角就緩緩揚出個詭異的弧度,“不過,你若不想看到以後大凡有人作惡,現場都會留下這種樣式的花紋印記的話,那你就不能不好好記住……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了。”
破籠卷 第五十一章 逆轉乾坤
五更更響,寅時,那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雪無聲的飄落,偶有風過,刺骨冷冽。
金鑾殿中,燈火輝煌。各色闊袖團領官服匯聚一堂,高懸的宮燈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