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印子。笑歌氣結,追過去兜頭就是幾下,打得他哇哇亂叫。到末了,還是隻得幫他脫鞋卸襪,順手拽了棉被墊在他腰後,讓他靠得舒服些。
“真是前世欠了你的!”短短兩天裡,這話都不知說了多少次,笑歌自己都聽膩了,卻還是找不出別的詞語來形容這種無奈的心情。
紫因笑眯眯硬扯她坐下,拍拍大腿,又做個睡覺的手勢。一派天真,瞧不出有半點耍心計的跡象。
他這是打算報答中午趴在她腿上睡覺的恩?
笑歌看他又比劃了一回,不禁莞爾。拍拍他的臉,指指桌上的茶點,語氣不自覺就柔和許多,“我還有事要做,你先睡吧。”
反正上房裡有隔間,他佔了這張床,她還有另一張可用。屆時把小門一鎖,也不怕他半夜又爬進來。且北地民風較陽鶴又更為開放,對青年男女同行這類事習以為常,鮮少會為了這些傳流言蜚語。
紫因看穿了她的心思,哪裡肯丟她自己去想事?不由分說把她按倒在腿上,笑微微地輕輕撫著她的頭,只等著她開始自言自語,好聽聽她又有了什麼奇怪的想法。
那種感覺很溫馨也很舒服,笑歌不由得就松下勁兒來。躺了一會兒,果然忍不住開口道,“這也實在是太奇怪了。大皇兄做儲君才一兩個月吧……原先我看著大皇兄是個花痴,二皇兄是個書呆,還想不通大伯父藉著三皇兄要替哪位皇兄打掩護。現在看來,他心裡的人選倒是那個書呆子二皇兄麼?可是花痴和書呆,誰登基有分別?還是說其實二皇兄是深藏不露……嗯,也有可能。我跟他才見過一次面,沒準他才是真正繼承了大伯父那種陰險狡詐性子的人……嘖嘖,這麼說起來,我們紅家祖宗八成是戲子出身,不然這些子子孫孫怎地個個演技都一等一的好?”
再好也好不過她,硬是弄個假貨把宮裡的人都糊弄完了。她要不來這手,也許紅少亭還不敢貿然行動吧。
紫因暗暗地想,從袖子裡掏出那包偷偷藏下的蜜金桔,拈了一粒喂進她嘴裡。
笑歌只顧著想事兒,也沒發覺吃下的就是她要留給柯戈博的東西,還笑笑地順嘴誇他越來越懂事了。
紫因偷笑不已,一顆接一顆地送過去。她含著蜜餞,口齒不清地繼續道,“唔……好甜。對了,我覺著那小哥的猜測很有道理。你想啊,要是大伯父真是想把呆瓜抓去砍頭,早在揚實我們就能看見通緝榜文了。刑部海捕公文一下,哪裡需要秘衛出動,單懸賞個一二百兩,呆瓜一露臉就絕對逃不掉……”
她抬頭瞅著他嘿嘿一笑,狡黠得像只小狐狸,“小因,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北地啊,雖然是賊窩不假,不過偶爾也喜歡吃吃官府的賞銀。一般逮到人,縣令都會上報北郡王知曉,要是抓住的是沒人罩的,十有八九就交上去給朝廷了。所以說啊,在北地不認個老大,是絕對不行滴——你知道以前我手底下罩著多少人不?幾個陽鶴城加起來就裝不下!那時候可真是……累也挺累的,但是看見他們都能堂堂正正地做人,靠雙手掙飯吃,我還是覺得很有成就感啊!”
提起刀槍做山賊,換了鋤頭當良民,也就她想得出來了。打劫不留手尾,每年納的稅比幾個產糧大省都多,莫怪當初朝中議論紛紛,整天上摺子要求嚴懲雪蛟第一惡女,卻死活不敢輕言帶兵來北地剿匪。
笑歌的思緒不知飄去了哪裡,忽然感慨道,“人啊,沒貴賤之分的。吃的好也是活,吃得不好還不是照樣要過日子。要是太平盛世,人人豐衣足食,誰又會閒著沒事跑去做強盜?逢著皇帝腦子發昏只顧內鬥,年年加稅不理人民死活,那誰還肯給他面子做良民等著餓死?要是坐在龍座上,全靠著別人扶持,弄些啥秘衛暗衛排除異己,還能心安理得享用那些來路不正的銀子,整天尋思怎麼讓自己百世千秋的。就算把權力都放到他手裡,有神仙妖怪庇護,他也照樣坐不長久……唉,但願二皇兄的書不要白唸了才好。”
這些本是現代人都明白的道理,聽在紫因耳內卻有如霹靂雷霆。在這雪蛟國,五祖遺訓就是真理,皇上是天,民眾等同地裡的泥。
只要賦稅收得上來,朝中人夠花費,別說北地只出了一個紅笑歌,光看看流匪逃犯雲集的西坤六街至今猶能在陽鶴之旁屹立,就曉得皇上這方“天”其實僅是靠著五祖遺訓才險險得以儲存。
可,如果沒有五祖遺訓的話,如今會是個什麼樣子呢?白可流的數萬兵馬,擋得住這雪蛟的幾十萬百姓?
“喂,小因,你想什麼呢,那麼正經?”笑歌混不覺她的一番話很是驚人,伸手捏捏紫因的臉頰,笑著調侃道,“你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