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抓帷幔的手放開,倚身回車內深思起來。先是慶幸他後宮的女子中最重要的太房與姜後此次都沒有到獵場來,然後不免會稍微地擔心王姬阿朱的安危。但無論如何,只有阿朱一人,他的損失不算大。至於其他諸侯損失大或是不大,都可以說只能有利於他天子平衡天下。所以,當尾隨他到獵場來的兆公進到他車內時,他也想好了對策。太師兆公只需一個眼神向他示意,他含下頭表示認可。
太師兆公走出御駕,召來幾個重臣低聲交代道:“一是,儘快將此重大訊息告知所有公侯。二是,天子有要事在身,要立馬回京,護衛兵全部隨天子回京。”
幾個重臣立刻領會周滿的意思。此招是想讓諸侯們委派兵力去救人,至於周滿自己,當然是保全自身最為重要。然,有臣子提出疑問:“秋獵臨近尾聲,此時停罷,天子允諾該如何是好?”
周滿在車內咳一聲,道:“吾之諾未變。只要捉住雪狐到京呈獻於吾,吾必履行承諾。”
“喏。”眾臣接到他這聲首肯的命令,都散開了去。
於是,本在獵場上策馬奔騰一決雌雄的各路英豪們,在得知到這個駭人聽聞的訊息後,瞬間個個風雲色變。
“吾國內可有女子違背吾令到了獵場?”在狩獵大隊中率先勒馬折回的魯公姬晞,未來得及下馬,便在馬背上急著問近臣。
近臣答話:“魯公之妹薈姬未到此地來,應是在宮中陪伴太房。”
阿妹安全。姬晞忽然想起了另一人,又詢問:“樂邑貴女叔碧今在何處?”
“主公——”那個曾被姬晞委派去和叔碧交涉的使臣疾步走來,得意地揚揚兩撇小鬍子,向姬晞跪下回話,“請主公安心。貴女叔碧因要找主公,被我帶來,今是安全。”
姬晞下了馬,朝使臣的馬車走過去。他一手掀開帷幔,見叔碧在車內歪倒在一邊,身上五花大綁,不由蹙眉,問:“此是為何?”
使臣誠惶誠恐道:“主公。半路聽聞戎人襲擊女子 ,貴女心神不安,非要親自前去救人。吾實在不能讓貴女一人涉及險境,只能如此做法。”
“行了。”姬晞一擺手,放下帷幔,“此事汝做得好。立馬送人回京。”
“是。”使臣高興地拱手作答。
姬晞走了幾步,想到與叔碧一起的另兩人,回頭問:“可知樂芊夫人與貴女斕今是平安?”
使臣搖搖頭,答:“貴女叔碧來找主公,據臣知是為了向主公請求救夫人之事。至於貴女斕,臣唯恐推測,貴女怕是已遭戎人伏擊。”
“哦。”姬晞若有所悟的,眺望到公良和信申兩匹快馬的硝煙滾滾從天際線飛過。
話說,信申接到戎人來襲的快報時,真真是怔了會兒。戎人,怎麼會是戎人突然參入到這事來呢?宋國內的紛爭與戎人有關係嗎?如果,非要有關係,只能說聯手戎人的人,與宋國繼承人的利害有關。他陷入沉思,一半自然為遭襲的子民憂心,一半則有點預料之中。
公良在他身邊,耳聞訊息時露出與他截然不同的神態。公良沒有一時半會兒的猶豫,雙目神色一變,即刻旋身上馬。信申看公良要走,才急忙騎馬跟上。但是,很快的他醒悟過來,朝公良喊道:“先生,需想對策再去救人。”
以他們兩個,身邊沒有帶足軍力,怎麼和戎人硬拼?其他的公侯,或許有和他們一樣著急於被困的親人,但都被身邊的家臣給勸住不要魯莽。
結果公良頭也不回,背身答他:“吾只救一人。此人汝知是何人。”
是季愉。想到季愉,信申的眼皮子猛跳了兩下。季愉不同於其她女子,說不定已先設計讓自己脫險。所以,他們是得去找她。
與他們同樣想法的還有一人。在他們的去路上,從灌木叢裡躍出了一匹白馬。馬背上坐的子墨著白虎玄衣,頭頂肩上鋪滿了一層雪,神態無比嚴峻地向著公良。公良快鞭策馬幾步到達少年旁邊。信申趕上去時只聽見他對子墨言:“汝阿姊由吾去救。汝獨自行事。”
子墨的臉頰因此話扭動,似為掙扎。他慎重地低下頭,向公良說:“有勞先生了。”
見到子墨對於公良的順從,信申不免心中不滿。子墨是宋國未來的君主,怎麼可以對其他國家的君主惟命是從。
然而,子墨抬起頭,向他射過來一眼。目中並無乖巧的順和之色,兩道炯炯有神的犀利目光,足以與野獸媲美讓人周身發抖。信申便是一怔,望子墨漠然的臉色隨轉頭而消逝。少年一道馬鞭狠下,白馬飛速地在林子失去了蹤跡。信申頓然失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