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季愉和叔碧都沒有想到姬晞會突然把司徒勳叫了過來。
叔碧彎起胳膊往季愉臂上撞撞,眼角往司徒勳臉上瞟,嘴巴縮圓:“噓噓。”
季愉趕緊把頭低下。雖然司徒勳應是認不出她來。不是嗎?上次已碰過一次面。不過,那時她也是低著頭,在沒有等他細看的情況下溜人了。畢竟和他碰面,不是件好事情。
“魯公。”司徒勳被姬晞的人突然喚來,也深感蹊蹺,“是有何事召我相見?”
“揚侯。”姬晞對司徒勳客氣道,“天子召喚,我想與你一同覲見而已。”
姬晞邀請司徒勳同行,莫非是想在大射禮開始之前來一場非正式會談?季愉與叔碧剛這麼想,迴廊裡跑來一名寺人,先向姬晞和司徒勳行禮,然後對她們兩人揖禮道:“貴女,是到時辰了。”
真是巧合了?季愉與叔碧面面相覷的,跪起來依照命令列事。
姬晞聽到寺人的傳話,與司徒勳又說:“與貴女同行,你看如何,揚侯?”
司徒勳出於禮節點頭答應,與姬晞立於一邊等兩名女子從屋裡現身。
叔碧興沖沖走在前面。屋裡有帷幔半遮半掩,裡外的人都看不太清楚彼此。現出到了門外,日光耀眼。司徒勳站在硃色廊柱碧綠屋瓦下,衣袂飄飄。因著與天子同席的緣故,他今日總算是換下了平常的一身布衣草鞋,著了一襲得體的青衣袍,背繡的仙鶴展翅飄飄欲仙,鹿茸革履紅金大帶彰顯貴族身份。叔碧定睛一看,他整個人像是煥然一新,竟感覺亮得扎眼,心裡嘆道:這土包子今日打扮起來,截然兩樣,一個天一個地,令人刮目相看。
司徒勳一個抬眼,馬上先出來的女子是自己熟悉的貴女叔碧,眉毛不由往上挑撥,微微的驚奇於目中顯露。
姬晞在旁一直注意他的言行舉止,見此便侃笑而言:“揚侯,可是認得我樂邑貴女叔碧?”
“不——”司徒勳本想說不認得,但細一想轉了口風,“我在曲阜有幸見過貴女一面。”
“哦?”姬晞嘴角扯開,擺出副願聽詳細的神態。
“在曲阜的朝市裡見過,當時聽說貴女在尋找民間詩集欲做成樂譜,我手中剛好有幾本詩集託友人出賣,便是與貴女叔碧相識了。”司徒勳半是撒謊半是坦誠地說,不知回想到什麼而臉膛染上了一層微紅。
叔碧聽著他不流暢的話語,為他捏出了把冷汗:瞧瞧這隻鴨子,是不是從沒有說過謊?
司徒勳是回想起了與季愉相遇時那首綠衣的美好了。結果,季愉上次一番話給戳穿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讓他多少心裡有些沮喪。然而,他是絕不會怨她的,且要感激於她。若不是她在先的提醒,恐怕仲蘭這會兒的出現對他打擊會更大。不過仲蘭的事似乎遠無休止。首先,太房抓住了婚約這一點,死活不會讓他毀約。天子態度模糊,不定會始終站在太房一邊。這個事比想象中麻煩,而且他本來就對女子懷有心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若仲蘭當著他面哭的話——聽聞仲蘭在許多人面前哭過了。他心裡嘆著氣,抬頭,見另一女子在叔碧後面掀開了煙紅的屋簾,先露出了髮髻上插的一支翠綠鳳釵。
此釵造型獨特,看得出為精工製作,材料上等,使得這女子的身份一下便讓人知其非同小可。司徒勳不由詫異其從哪裡來的貴族大家女子,為何與叔碧同行。這邊叔碧已叫了一聲:“阿斕。”
原是叫阿斕。
司徒勳好奇地目量著這女子的高度。此叫阿斕的女子身高竟是比叔碧高了半個頭。記憶中有此出眾身高的年輕女子且只記得季愉一個。他心頭便是一個炸跳,更仔細地看。
阿斕從屋簾中慢慢露出了她身著的齊國衣飾,與叔碧著的橘色樂師服是成雙兒,且與頭頂玉釵一樣為精細縫製,樣樣出眾奪人眼目,必定家世高瞻遠睹,不同凡響。人呢,倒是外相頗有點兒一般,不算傾國傾城,但體態婀娜,眉眼顧盼,靈動的神氣使得一雙烏亮的眼珠宛如草尖上的露珠,反倒有了絲脫俗的氣質。
司徒勳看到此,心中驚豔之色頓起,嘆道:此女,莫非是見過?不然,怎會感覺面善。
姬晞見他與自己一樣對於阿斕頗有注目,揚眉展顏,引見道:“揚侯,此女乃隗靜大人之女阿斕,莫非你與隗靜大人之女也有相識?”
宮中醫師大人隗靜,這個鼎鼎大名的天子醫師是耳聞過。可是,從未聽過隗靜有一個女兒,莫非是自己孤陋寡聞慢人一拍。司徒勳心裡捉摸不定,模糊地應了聲:“此——”只因疑慮過多,不知如何應答。
豈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