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盪,叮叮噹噹的悅耳音色伴著雨聲盤旋在夜幕下。
一道驚雷劈過長空,閃電驀然照亮整個天幕,正躺在窗下軟榻上閉目休憩的完顏霆慶突然驚跳坐起,旁邊擱著冰塊消暑的矮几也被他推倒在地。
正在不從遠處的長枝燈下繡著小香囊的太子妃被他嚇了一大跳,忙放下手中針線上去探看,眼見他喘息粗重,眸光迷濛,太子妃體貼的取出袖間絲帕為他拭去額上溼汗,柔聲道:“殿下,是作什麼噩夢了嗎?”
完顏霆慶望著眼前溫柔解意的妻子,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起身趿上軟靴,“現在什麼時辰了?”
太子妃彎腰為他穿好靴子,回道:“才過酉時。”
完顏霆慶回過頭,望向琉璃格子窗外烏漆漆的天空,喃喃道:“我還以為很晚了。”
“因為天陰,所以才瞧著像是晚了。”太子妃為他正了頭上金冠,又體貼的問:“殿下晚膳也沒怎麼用過,需要再讓人置備些點心麼?”
他有氣無力的擺手,事到如今他哪裡還有什麼胃口。太子妃為他沏了杯涼茶,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只覺心煩意亂,靜不下來。
太子妃坐回燈下繼續繡荷包,良久後才聽到太子喚她閨名,她抬頭看向他盈盈一笑道:“殿下又有何事吩咐?”
完顏霆慶走到她身邊,彎腰同她輕聲道:“你且去次紫承宮,把巫言給我請來。”自從讓他下定決心要辦那事開始,就沒一天能安心的,巫言囑咐他沒有必要無須時常見面。他還以為她怕打草驚蛇,可日子一長,他就按耐不住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太過瘋狂。
“現下就去?”太子妃猶豫道,此刻內宮早就落鎖了,她怎麼進得去紫承宮。
完顏霆慶握住她的手,頗有些討好的笑道:“寶林,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的。”他一手擁著她的肩膀往門口送,極盡溫柔。
“我且去試上一試,若請不來殿下可別怪我。”太子妃嬌嗔一笑,拍開他的手往殿閣外走去,娉婷身影轉過屏風珠簾。
完顏霆慶將殿中宮人全部遣退,一個人站在屋子中央來回不停的踱步,明明知道從紫承宮來回需有些時候,可他就是坐不住,恨不能自個兒跑去紫承宮同巫言說個明白。
轟的又是一聲悶雷,鶴形連枝燈裡的燭火跳躍了幾下,就連他映在牆上的身影都忽而閃爍。
裙帛絲綢曳地的摩挲聲梭梭的從殿閣外的迴廊上傳來,越來越近,完顏霆慶回頭,看見太子妃又折了回來,不禁擰眉,“難道……”幾個字還未曾說完,便又看到太子妃身後站著的一個女子,黑色的長袍上,紋飾暗紅章回,面上覆了紗巾,若不聲不響的站在背光處,簡直如同幽靈鬼魅。
“我剛走到東宮門口,就碰到了巫言大人,可是巧了,也省的我跑一趟。”太子妃笑言解釋為何自己那麼快去而復返。
完顏霆慶聽說是她來找自己,直覺是出什麼事了,忙道:“巫言此刻前來,是有要事相告麼?”
半張臉遮在絲巾下的祝梨黛眉一挑,回道:“不是殿下想要找我麼?”
完顏霆慶愣了下,而後展顏大笑,“巫言大人神機妙算。”
祝梨似笑非笑的回道:“馬馬虎虎。”
太子妃退出內閣,將附近的宮侍全部遣開。殿閣裡,方才還急不可耐要找巫言商談的完顏霆慶,此時面對祝梨,反而不知該從何說起。
祝梨見他幾番躑躅,話到了嘴邊又不說的樣子,實在為他著急,索性她先開口,“殿下是在擔心琨都勒王爺此行成敗,對嗎?”
完顏霆慶順著她的話道:“巫言大人說過他此行必能成功,但我總是有些不安心。”先不談琨都勒能不能去到東朝帝都,光說能否進入嘉陵關都是個未知數,他實在沒有祝梨那麼大的信心。
“喔,那殿下是否要我再算個卦呢?”祝梨伸手掏出袖間三枚古錢,往他面前一攤,“殿下還有一次起卦的機會。”
祝梨卜卦神準,完顏霆慶是見識過的,而她一年只為一個人起卦三次,他已經用掉了兩次,最後一次萬不能如此浪費。
他頗有些不自在的乾笑道:“我並非不相信巫言的話,只是仍舊有些不放心。”朝廷中已經傳出了不少風聲,皇帝有意讓夏王節制三十萬兵權。雖然皇帝從來也沒作出任何表示,但空穴豈能來風,這事兒並不是沒影的。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夏王掌了兵權,既然他能與東突厥合作,那麼自己也能和東朝求和,一旦不用起兵戈,夏王就拿不到兵權。
祝梨將三枚古錢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