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長和那名宮女忙朝珠簾處襝衽欠身,“奴婢參見郡主殿下。”
“我問你,你方才所說太子獵虎,可是真的?”曦凰一手緊攥珠簾,目光陰沉的看著那名方才說話的宮婢。
宮女悄悄抬頭,看見珠簾後的女子鳳目生威,隱隱有凜然之氣迫出,明明只不過是個女子,卻讓人兀生惶恐,宮女彎腰,再不敢看她,諾諾回道:“此事千真萬確,白虎卻為太子殿下所獵。”
曦凰未在說話,手中珠簾狠狠一拋,轉身回屋,翠玉白珠在空中激烈碰撞,敲盪出“叮叮叮”的脆洌聲響。
寶兒也不知自家小姐為何如此生氣,只得與直長面面相覷。
半晌後,曦凰拂簾而出,身上已穿了衫裙,只是頭上髮髻未綰,匆匆離去。
“這菜……”直長看了看滿桌珍饈美食,涼了可就不能吃了。
寶兒微笑道:“麻煩直長把菜餚再去溫熱,待郡主回來後奴婢親自來膳房取膳。”
直長欠身圓融笑道:“哪裡,若郡主回來要用膳,姑娘只需遣人來吩咐一聲便是。”
寶兒襝衽,“那就麻煩直長了。”
曦凰一路揚長而去,左右宮人紛紛避讓。皇室狩獵會有六尚宮人同隨,主要侍候伴駕前來的妃嬪和公主,而司制房就是將捕獵而來的野獸取皮製成各種衣飾佩件。六尚的女官宮人都在獵宮西側,與其他外戚的寢殿相隔。曦凰取道小徑而來,不一會兒就到了西宮。曦凰只入宮過一次,在狩獵期間也十分低調,六尚的人大多不認識她,見她衣著華麗,卻並不綰髮,一時也辨別不出她的身份,錯愕間都忘了禮數,直到她衣帶生風的從面前走過時,香氛嫋嫋,這才想到要行禮。
跨上紅漆朱玉的連廊,廊下百花盛放,一片妖嬈馥郁卻一點不能入她眼中,她的心中只餘怒火在翻騰。
對面走來兩人,一人黃袍獵裝儀態雍容,而另一人紫袍輕帶少年清雅,正是太子和漢王。
曦凰走上前去,不卑不亢的襝衽,“臣女參見太子、王爺。”
太子虛扶,“郡主免禮。”
宮中妃嬪公主按品第規制綰髮梳妝,不得有一絲僭越,而外臣命婦也自有一套規矩。卻見已有三品誥封在身的曦凰披散著一頭青絲,只在耳鬢上扣著一對寶鈿芙蓉墜,雖別緻秀麗,卻總不合規矩。
“郡主何以如此匆匆?”漢王也不責她冠發不整,只是溫和詢問。
曦凰壓根就沒想到頭髮上的事情,目光看向太子,勉強扯出絲笑意,“聽聞太子殿下獵得一頭白虎,是以臣女想來看看。”
“是麼?”太子徐徐微笑,“恐怕郡主來遲了一步。”
曦凰喉頭一緊,執在身前的雙手掩在廣袖下緊緊交握。
“要說起來,太子的飛箭神準,雙箭奪目,就憑這個臣弟真是自愧弗如。”一旁的漢王笑聲爽朗,目光卻看著曦凰,見她齒關咬緊,眼中忿色一閃而逝,笑得更是歡快。
轉瞬間,曦凰嫣然展笑,低頭時的姿態,優雅如蘭花綻放,“太子神力,讓人敬仰。”
“哪裡。”太子深深看了曦凰一眼。
風拂花香,幽馨中帶著一股血味,一個青衣皂帽的內侍捧著紅漆托盤疾步而來。
“奴婢叩見太子殿下,漢王殿下。”內侍跪伏在地,捧高手中漆盤,“虎皮已取請殿下過目。”
盤中放著一整張虎皮,毛色光亮,通身沒有一點破損,血跡已經被洗去,只是味道尚留,騷味與腥味混雜很是難聞。
曦凰用大袖半遮容顏,眉頭微蹙,好似避嫌這股味道,實則掩住底下的切齒暗恨。
“很好。”太子並未上前近看,只隨意掃了眼,“讓譚司制儘快將風氅作了。”
內侍低頭領命,太子又道:“漢王喜歡舞劍,再讓司珍房嵌一柄虎皮寶劍。”
內侍應命退下,漢王謙然作禮,笑道:“多謝太子賜賞,臣弟卻之不恭了。”
曦凰冷眼看他們兄友弟恭,心中暗嗤。
“郡主若還有事,就請自便。”太子風度怡然,側身讓過一條道,十分君子。
曦凰並不走,反而再次襝衽致禮,“敢問太子殿下,狩獵白虎時可有其他收穫?”
她的問題突兀而古怪且不禮貌,太子倒沒生氣,言語溫和的回道:“除了這隻白虎,本王未有注目其它獵物。”
曦凰心中釋然,翩然執禮後,轉身便走。
“郡主稍等。”漢王突然出口相阻,曦凰駐足回眸,“漢王殿下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