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喜極而泣,當即命宮人在廟祠殿擺下素蒲,要為皇上親自祈福齋戒七日。皇后亦是歡欣不已,懸緊在弦的五臟六腑瞬間歸位,可緊接而至的另一道旨意卻將她好不容易鬆懈下來的神經再次繃到極處。
“皇上讓郡主領軍北伐?這事可確鑿?”皇后揚袖一拂,端送香茶的宮娥立即屏退下殿。
前來傳話的內侍跪在殿中,忙道:“確實無二,漢王妃正持皇旨趕至侯府宣召。”
只聽大殿中響起極其輕微的一聲折響,卻是皇后搭在扶手上的素色丹蔻生生剜下鳳目上一粒嵌圓珍珠。
玉珠落,丹蔻折,斷甲之傷,連心之痛。
“皇上也太瞧得起我了吧?”曦凰掂了掂手中明黃絹詔,目光含笑打量面前來宣召的楚嫻,“還要勞煩漢王妃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庭院中,花香芬芳,大樹張開濃蔭,為樹下麗人蔽擋去灼烈日光,偶有風過,颯颯吹落一地殘缺梧桐葉。
所有侍從盡皆退去,風軟香溢中只有兩個纖麗女子彼此相對,一個宮裝雍容,一個銀甲羽盔;一個嫻雅,一個英武,佔盡了柔與剛。
楚嫻緊緊咬了唇,突然斂裙跪倒在曦凰腳下,曦凰不妨她會如此,忙要俯身攙扶,手腕卻被楚嫻攥緊。
“郡主,您一定要救漢王。”楚嫻哀哀切切的望著曦凰,以王妃之尊朝她屈膝跪拜。
“王妃,您先起來再說。”曦凰蹙眉,這狀況被人看去怕是不妥,楚嫻卻連連搖頭,頭上珠光晃出流彩好似她眼中的淚,晶瑩剔透,“郡主若不答應,楚嫻願長跪不起。”
曦凰並不討厭楚家,相反因為楚桓對姐姐的情意,相國對自己的把臂相助,她對相府是有好感的,但凡力所能及的事,不肖他們開口,她也會幫忙,但這件事不同,謀逆犯上不是她說能救便能救的,難道數十萬大軍對峙戰前,她能拿自己士卒的命去成全漢王麼。
“王妃,這條路是殿下自己選的,沒人逼他。”曦凰無奈嘆息,“況且連你大哥都勸阻不了他,你以為我有能耐嗎?”
“不!”楚嫻杏眸徒然圓睜,眼中淚水泫然欲墜,扣在曦凰腕間的丹蔻十指幾乎要剜近她的肉裡,“大哥已近月餘未曾傳信回家了,恐怕連他也出了事,殿下肯定是身不由己的。”她一直相信自己的夫君對兄長和父親的話言聽計從,不可能在此事上貿然出兵,而置她和父親生死於不顧,她這麼相信著。
可心中陰暗的角落裡,卻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當一個男人極度渴望權利的時候,連自己的命都敢拿來作賭,何況妻兒。
“有人想借刀殺人?”曦凰眯眼低吟,漆黑瞳仁裡殺機如驚電般掠過,瞬間又復平靜,幽沉宛若深潭。
白懿
“曦凰!你瘋了!”皇后看向玉階下穿鎧佩甲肅立殿中的女子,痛怒交加下一口氣岔在胸中,引出連聲咳嗽。
“姐姐。”曦凰三兩步的跨上前去,為皇后推揉背脊,“您別那麼激動。”
“我能不激動嗎?”皇后半倚鳳榻,一手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眸光含怒帶怨的看著曦凰,“你要帶飛羽營,我也不計較,想著反正都在帝都,就算有事我也能照拂你一二。這次倒好,你居然要帶兵北伐,那戰場上豈是你能去的地方?!”她堂堂千金之體,郡主之尊,居然要和人博鬥廝殺,那個全是男人的地方,她一個女子湊什麼熱鬧,“我不會同意你領軍的!”皇后咬牙恨道,口氣決絕。也不知是在恨曦凰莽撞,還是恨那下詔的人。
“姐姐,皇詔已經頒了,不可能更改。”曦凰笑笑,並未將姐姐的惱怒放在心上,還摟住她的臂膀,撒嬌似的靠在她肩頭,“況且那可是三十萬大軍呢。”她眼中閃出雀躍興奮,此次皇上讓她悉數呼叫飛羽營甚至還交予蜀中、兩廣、西寧近二十萬軍隊兵權。東朝一共才有軍隊百萬,如此有近三分之一已在她手中。
“三十萬大軍又如何,就算是三百萬三千萬,那能和你比麼?”皇后氣急,血氣上湧,衝的腦中又是一陣眩暈。
“姐姐,那可是三十萬大軍。”曦凰單膝跪在皇后面前,“這可比什麼爵位什麼虛名都要實在,一旦軍權在握,我們可以作許多事,比如……”她倏然收口,驚覺自己太過激動,差點說了不該說的話。
皇后胸悶氣惱,此刻根本覺察不出異樣,“你這一去我又得每日每夜為你擔憂。”皇后滿是無奈的看著她,伸手撫上她的額頭,“曦凰,哪天我們才能安寧的過日子?”
曦凰展顏微笑,笑容甜美而迷人,這世上的女子一旦嫁入皇家,哪還會有安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