禩一笑,踢了踢腳下的落葉,“以為你一向看的開。如今倒有這些解不開的難題。這來又何復來,古今沒有一個人能說的明白。若我說是為一種歷程,或成仁,或成寇,生命終止,可名垂千古,到底卻為博一個名字,在你那裡又是不值。究竟我也無法答你,各人心中領悟罷了。”
“若是領悟不通呢?”我笑著望向他。
胤禩也一笑,甩了甩胳膊,“那隻能不通。”彎身撿了枚落葉,“或許,這世間人事,只是如這樹葉,生了落了,只是生了落了。”把葉子在手中捻了捻,復又扔掉,咬了咬下唇,看著我。
“庸人自擾!”我笑著說。
“不敢!”他微躬了身道。熱水袋送了過來,我接了進去,到門口時回頭看胤禩:“不知下次再討論這葉生葉落是何時候?你不如專心去著一本書,做個文人倒比做個政治家更容易積好口碑。”
胤禩微笑,“有心便能再論,或者等我閒時,下帖子請你到我府上,咱們好好的論一番。至於書嘛!不敢輕易拾人牙慧。”
我一笑,走了進去,怕到時候物是人非都算不上!
康熙那裡自然傳旨全力醫治,只是人生最奇妙之事便是無力迴天。油燈將盡時,已不是人力問題。
我看著太醫們日日行醫把脈,努力控制著各自臉上惶恐和哀悽之色。因了康熙每日派人問訊,嬤嬤倒肯吃些藥,病情有些起色。到底是因年老體衰,看看就是枯竭趨勢。一日她突然醒來,看到我穿著水藍旗袍,外罩寶藍金絲滾邊坎肩,鎦金鑲鋯石領釦。便指著我的衣服笑著說,“當初格格也喜歡穿這樣的衣服,我特地給她制了一件,她喜歡的很,卻只穿著試了試。說是小姑娘家穿著活潑,她都一把年紀了。”
我一笑,知道她所說的格格是孝莊皇太后,“嬤嬤這麼一說,若黎倒不好意思了。如今若黎可不也一把年紀。”
嬤嬤抓了我手,“瞅著若黎眉眼倒跟格格年輕時一樣,怪不得看你穿這衣服喜歡。”
“嬤嬤是愛屋及烏,聽說太皇太后年輕時漂亮的緊,若黎這樣兒,怕是沒地方站。”
嬤嬤搖了搖頭,“若黎二十了吧?”
我咧嘴一笑,“嬤嬤,若黎都快三十了。”
“你穿著衣服好看,格格當年也這樣兒!”嬤嬤最後唸叨了兩句,便沉沉睡去。
我握著她的手,坐著不動。想當年嬤嬤是怎樣的花樣年華,跟著她的主子到著深不見底的紫禁城,她的身份註定了她終身的孤獨,她可有想過逃離沒有?
正在沉思間,嬤嬤突然又醒來,“格格,那托爾種的杜鵑花兒開了,要請您過去看看呢!”然後笑了一聲,分明是少女情狀。
我心內一涼,眼淚嘩的一下就湧上來。頓了半天,才開口答道,“不著急,那花兒一時半會兒謝不了。”努力著不讓自己的聲音哽咽。
“那托爾說剛開的才好看,草原上風沙大,日頭也毒,等等怕花兒開壞了。”
我咬著唇嗯了一聲,“你去叫那托爾等等,我換了衣服就去。”旁邊立著的採青已知情形不好,見我回頭看她,便輕腳出去。
不多時,胤祉和胤禩還有胤祹俱都輕腳走進來,看到我們,都緩緩跪下,胤祹已哭的氣噎,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嬤嬤不曾閉眼睛,無焦點的眸子看著屋頂雕蓮佛臺格子。氣息平穩,嘴角輕輕上揚。“格格,那托爾要我和他一起去騎馬,你說我去不去?”嬤嬤拽緊了我的手問。
我用另一隻手捂了嘴,等能夠換過氣,抹了臉上的淚,“怎麼不去?去吧,我把我的那匹馬給你騎,管保你比他的馬快。不過別讓他追不上你。”
嬤嬤有好一陣子沒再吭聲,閉了眼,神情很安寧,嘴角還有微微的笑。我們都不敢動,她卻突然睜開眼睛叫,“胤祹。”
“胤祹在這裡。”胤祹連忙擦了眼淚,跪著挪到床前,握住嬤嬤伸出的手。
“好孩子!你在我就放心了,以後要好好的。”嬤嬤拍著胤祹手背囑咐。
胤祹慌亂的哭道,“祖母,胤祹一直聽您的話,不起貪慾,不計過失,不挑是非,克己守禮,誠孝皇父,友愛弟兄,祖母,胤祹都記著……”
嬤嬤只是拍著他的手背喃喃說好。
“祖母,你也可得……好好的,胤祹新添的小格格您還沒瞧,……還等著您給取名兒呢!”胤祹一句三頓,幾泣不成聲。
嬤嬤呵呵的笑了,如往日康健時氣勢,“名兒終不過是個形式,你們取的好也一樣,女孩兒更得多疼。”說著鬆了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