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隱身走在大街上,往來的各色男人很多,但卻很少看到有女子的身影,包括老年婦女。
正納悶,突然聽人說:“今日,弘慈霞濟寺將行晾腳會,速去看觀,此千載難逢機會。”
一聽這話,張心立即來了興致,讓我們緊緊地跟在那人身後。
張心告訴我們:“晾腳會也叫賽腳會,就是展示誰的腳小。”
陳可茜雖然是個女人,但卻對歷史上女子纏足的事知之不多。
陳可茜問:“腳小,這有什麼值得比的?”
張心笑著說:“要叫你生活在這個年代啊,也會希望自己的腳小的。”
陳可茜總算明白,說:“你是說纏足的事。”
張心說:“這可以算是我們歷史上的一個奇觀,不到明清,你就沒辦法親眼目睹這種盛況。你們有沒有發現,在我們的電影裡,凡是演明清的片子裡,女演只根本無法表演出當時女子的體態,因為所有的人都是大腳,哪裡能體驗得到小腳走路的感覺,這就是歷史的無可複製。雖然說起來這是對女人的戧害,其實,與現在人們追求時尚而折磨自己完全是一樣的。我們不能因為覺得那種方式殘酷,不人性,就否定歷史,歷史有歷史的本來面目。這個時候,一個女子如果有一雙小腳,就跟我們時代有豐滿的胸脯一個樣,不是有好多人為了臉蛋,為了豐胸去捱上幾刀的嗎?”
張心的興致非(www。kanshuba。org:看書吧)常高,一路走,一路為我們介紹我們婦女的纏足歷史。從他的話裡,我們不難聽出,歷史上,女子纏足並不全是沒有人性,那的確是一種時尚,是女子對美的一種較為變態的追求。
路上有幾個總角孩童正在唱兒歌,聽他們唱:
“剔燈棍兒打燈臺,
爺爺娶了個後奶奶。
腳又大,嘴又歪,
氣得爺爺光發呆。
奶奶奶奶你先去,
爺爺好了你再來。”
這時,張心再次表現出作為一名文人的博聞,他說:“這首兒歌在民國時期也很流行,據專家考證,大約在乾隆年間就已經流傳開來,但現在,歷史卻明確告訴我們,這在明朝已經流行了。在明清時期,文人中酷愛小腳的大有人在,而且留下了很多篇章,只是由於時代的變遷,人們觀念的變化,才使得這些篇章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其實,很多的詩詞還是寫得很不錯的。樊山老人樊增祥是近代文壇上的重要人物,就是個喜(www。3uww。com…提供下載)歡三寸金蓮的人,在他的詩詞作品中,就有很多是描寫小腳,讚美小腳的。有一首詞我記得很清楚,念給你們聽,讓你們也感受感受。”
張心頓了頓,念起來,“一捻輕紅,恁纖細不禁捉搦。還憶得倒提金縷,珍珠欲摘。碧筍侵莎剛露穎,紅蓮出水才勝筆。認中間一道蹙金梁,朱絲直。瞞不過,芳苔跡;遮不住,湘裙隙。任桂榴雙繡,纖纖黍粒。窺客蹴開珠箔線,聽歌佔落雕欄漆。似藕花風颭小蜻蜓,依人立。”
張心的發音很標準,朗誦得也很有韻味,從耳機裡傳出來的,就像是播音員的聲音,很難想象,一個瘦弱的讀書人,居然能發出這樣渾厚的語音。
唸完後,張心繼續說:“這兩闕詞聽了有什麼感覺,是不是感覺在讚美一樣非(www。kanshuba。org:看書吧)常美的玩物,這就是生活情趣的問題。古代的很多文人,都是這樣,侷限於自己的小天地,而不是堅持社會的公義。當然,這也不是他們的問題,這是社會的問題,是時代的問題,是文化的問題。關心政治會有風險,特別是在明朝。但他們又不能像現在的文人那樣,在知識的光環下出賣自己,換取可觀的利益。他們本應成為一個時代正義的精神力量,然而,事實上,更多的時候,更多的人卻成為人類文明的毒瘤。從他們喜(www。3uww。com…提供下載)歡三寸金蓮這件事上就可見一斑。”
幸好弘慈霞濟寺並不遠,要不我們穿著的隱身服會把我們全累趴下。在路上,我們就因為有些累,反應速度減慢,撞了好幾個路人,讓他們在原地愣了好一陣,有人摸著頭自言自語:“真是撞鬼,真是撞鬼。”
遠遠就看到一座寺廟前的壩子已經變成了一個集市,在集市的中間大道上擺了兩溜長凳,足有一兩百米長。長凳上已經坐了不少的女子,仰著頭的都蒙著面紗,沒蒙面的就低頭沉默。女子們曲膝將小腳伸出,抵到對面相向而坐的女子的腳掌。往來的人十分多,但也大多為男子,他們指指點點,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