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就去勾搭世家公子,兒子就去娶商紳士族的女子,這樣京城的官商全都由她勾結了,她好日子過得不一定比皇帝差。
她曾經把這想法認認真真說了給拓跋餘,甚至攛掇他把龍璽丟後殿井裡,跟她出宮生孩子去,這累死人不償命的皇帝愛誰誰當。她說時,拓跋餘正捧了滿手奏摺拉著臉看她,好半晌他抖了抖袖子,一嘆氣:“七八個準是不夠。”
魏宮進秋後便極冷,一入寒夜,她便顧不得奉茶倒水,只披著厚厚的毯子守緊火爐子,趁拓跋餘批摺子的閒暇,她多會抓緊時機調戲他,諸如厚著臉皮在他桌前一滾,身子壓著他筆下的紅面折印,色溜溜盯著他一雙清明眉眼:“天兒這麼冷,咱倆生孩子去,順便取暖。”拓跋餘每每嘆口氣,拎起她往火爐子旁一丟,半似嘲弄道:“同火爐子生去。”
那之後不久一次,她吃得胃脹氣,肚子難過便坐在他懷裡撒嬌同他看奏摺,他一臂搭了她腰間一手持硃筆,毫無經意念說她是胖了,她做勢便嘔,再滿面無辜地拉了他手放在鼓鼓的肚皮上:“你看,這裡是有小拓跋餘了。”那一夜,他笑得前仰後合,臉紅了又青,於是再看不下去一份奏摺。
這一整日,她都儘想著孩子的事,說給春姑姑聽,姑姑她莫不是思春。她於是反唇相譏,我沒思你,我是思娃子了。
雪連下了幾日,她也沒心思同姑姑打雪仗,倚著窗邊看那倆老小孩在雪地裡滾來打去,她鄙視一番後,戴好斗篷,穿罷雪袍,衝出去同她們廝扭成一團,直到洩盡了渾身氣力,呈大字狀倒在雪地裡張嘴呼吸,碩大的雪花落了滿口,雪水順著嘴角滑了滿下巴,片片冰盈墜在睫間,她輕輕一抖,碎了目。
她想,她一定是非常喜歡那個人,她真的希望能給他生個孩子。
馮善伊立在落熙宮東首的房前困步不前,屋前落的積雪堆了數日,未有人前來收拾。她將斗篷收緊,抬手推了房門,屋中一片死寂,只有兩面擋風的厚帳在風起時晃了晃。燭架裡的油殘燼,她走至窗前,拉下幾面雪帳,大開了窗,滿室塵埃由風散去,她藉著稀弱的漏光,透過浮揚的塵埃,看清這室中每一處景物。差了半隻袖子的紅襖依然靜靜躺在桌上,她拾了起,指尖劃過綿密細緻的針角,涼薄的唇微抿。
“秋妮。”身後腳步低沉,人音倉猝。
黑暗中馮善伊轉過身來,時光似水停歇,她看見李銀娣倉皇立了眼前。
燭臺由風雪打落,著地的聲音清脆。一如夢中驚醒,李銀娣猛得撲來,濃重的妝顏滲出恐懼和所有的絕望,她捏緊善伊雙肩,指間發白的顫抖:“秋妮呢!秋妮呢!她最後離開時,都說你在!她去了太和殿就再未回來。”
她聲聲質問,音息全亂,沒有人會願意相信一個人可以在這詭秘的魏宮消失十日之久,除非是死了。
馮善伊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良久,低啞地笑了聲:“你明明知道,還來問我。”
李銀娣僵冷了呼吸,似由驚雷擊中,動也不動,面上血色全無。
“常太后問我身邊可有一位女官,與先帝頗近。”馮善伊說到這裡愣了愣,目中如水波渙散,“你猜我回的哪一位。”
“秋妮才十三!”李銀娣吃痛地喚了一聲。
“這和年紀無關,常太后要我從身邊選一個丫頭,不是你就是她。”馮善伊又一笑,“你想讓我說是你嗎?”
有水從李銀娣目中晃出來,周身都在顫。善伊突然覺得這模樣的她甚假,秋妮是為了她去死的,她如今在人前裝哪門子假慈悲。她若是真慈悲,銀娣失蹤的第一天,她為何不站出來,為何不衝去太和殿找那笑得滿臉溫和的太后要人,為何僅僅是當著自己的面吆五喝六裝腔作勢?!
“把眼淚憋回去,我看得噁心。”馮善伊由她身側而過,說得絕情。
“為什麼幫我。”李銀娣呆滯著轉向她,目光寸寸裂開,閃著猩紅,“天底下最恨我,最厭我,最恨不得我死的人,不是你馮善伊嗎?我想不出你的好心,想不出這之中的緣由。”
“是,我巴不得你死。”馮善伊咬了牙,停了半晌,一字一字,“誰叫我犯賤呢。”
李銀娣怔下,無能再言,冷汗滑入寒鬢,偏不生冰。
馮善伊步步走向她,靜顏微笑:“你說,我是為何偏偏要犯賤呢?”
李銀娣一面搖首一面後退,模糊的淚眼中蒼然展露驚恐的笑色,她已頻臨崩潰,口口聲聲言著:“不可能,你沒可能知道。”
“沒有不能知道的。”善伊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包括你肚子裡拓跋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