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骨肉。”
李銀娣腳下一軟,徐徐跪了下去,她拖著她袍角,哭得顫抖,唇齒含糊著求情,說了什麼皆聽不清。馮善伊把頭低下,卻不能低太久,怕眼淚會止不住往下掉。
“別把我當傻子。我只不過時常糊塗而已。”聲音很輕,滾出喉嚨的字眼無力。
李銀娣仰起頭來,滿面冷淚溼了妝容,確實狼狽。
“你也可悲著。”馮善伊搖頭笑了笑,“連他暖床的工具都算不上,他只不過是要你的肚子而已。”
李銀娣不明白她怎麼可以將話說得如此殘忍,她更不會明白那是馮善伊所有的嫉妒與恨,一個人百求而不得,另一個得到的卻如此容易。
“好好活著,我也想看這孩子將日如你們所願,走上那位置的模樣。”
雪中夾了香氣,她仰起頭來,看見漫天飛舞的碎梅遮住昏暗的光亮,那些幽魂落了又起,咿呀低吟,她聽見風中一併送來他的聲音,隱隱約約——
“替我守護他,我用下輩子還你。”
淡淡地笑,平靜的眉眼匿著澀苦。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那個孩子,是否會更像你。
胡笳漢歌 北都篇之十 言
今日是雪賞,常太后與赫連太皇太后齊齊聚在會央閣品雪煎茶。在馮善伊眼中,這只是第一次步入正軌的對決方式,以正統赫連為據的那麼一些人出自拓跋餘的內宮,常太后的勢力依靠從前的東宮舊勢。而這種權力對決,不會止息於一個執政期的結束,相反,它會一代一代的傳遞,直至王朝顛覆。
到了拓跋濬的這一朝,常氏的孃家外甥女李申,與赫連氏的侄女赫連莘恰恰是最能勢均力敵的一對敵手,或許,她們會敬慕彼此,只是家族這個牽繫,會講她們推至不同的方向。
馮善伊曾經問過自己已是太妃的姑姑,如是兩家互掐,她們馮家會偏向其中哪一方。姑姑那時只漫不經心地囑咐她“煎好你的茶”。理上,馮家當互不偏袒漁翁得利,情上,姑姑必與赫連更近。畢竟她們倆人也是前前朝時鬥了半輩子的老夥伴了,兩代相爭,終是習慣了彼此為伴。馮善伊似乎有那麼一點理解姑姑了,就像她和赫連莘一般,自幼時鬥到大,爭得難解難分,愛恨皆有。
姑姑常說,赫連與自己都是千歲。
這話善伊覺得偏頗,娘把她生出來時,她之舊國燕已亡了七八年,她打小沒享受過一次公主待遇。再言她爹爹雖是燕國皇子也是叛國逆子,這事要端回燕國,百姓心底不願認可這一支丟人的馮氏子孫。而赫連不同,她一出生時就是大涼國寶級的人物,犒賞冊封,絲毫不含糊。赫連的父皇也是個血性漢子,不將魏帝封賞看在眼裡,終在逃歸故國途中被抓獲格殺。舊涼的百姓感佩他之崢骨,為他立碑建廟,他總算也落個一代梟雄名垂青史。
所以說,赫連的父皇是英雄,善伊爹爹是狗熊。
會央閣裡過分親暱友好的氣息,在馮善伊眼中都不過是假象,不過她樂於享受暴風雨前的寧靜,總算可以在離開前給自己留下有關宮的那麼一絲美好回憶。就在今夜,內侍太監會來送她出宮,這以後,她才會擁有名叫“人生”的那個東西。
“你今日格外高興。”赫連莘餘光瞥了眼馮善伊,淡淡道。她和善伊坐在閣中最僻靜的角落,這樣她們可以細細看清這些外面光滑亮麗的女人們有著如何辛酸卑微的背影。
馮善伊予她添了杯茶,她以後怕很難再喝到自己泡的茶了。
馮太妃一時以身子不適為藉口辭退,她朝善伊遞了個眼色。善伊放下手中的茶壺,挪步要走,又見赫連清淡的目光追著自己。第一次,她看著她,不想爭嘴,也不想戲弄。
她微微一笑:“赫連,如果這宮裡沒了我,你是不是會過得舒心。”
赫連淺皺了眉,譏諷而笑:“何止舒服。夢裡儘想著如何去了你。”
“那便好。”馮善伊再一笑,將茶壺推遞,循著姑母的身影退了出來,姑姑身影落在蒼枝之下,她進了幾步,將袍子替她披上。馮太妃偏過目光,隨意道:“這茶不能喝太多。”
“為什麼?”馮善伊伴著她走過花圃,可惜這滿園春色還不至時節。
“吃多了,便要跑肚。你沒見太皇太后就抿了那麼一小口。赫連莘也坐得遠。”
“是太皇太后?”馮善伊笑了笑,只覺太皇太后越老性子越似小孩子頑劣了。
“她啊。”馮太妃行了幾步,搖搖頭,“倚老賣老,仗著自己是地主婆,第一次照面就使絆子。”
“姑姑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