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貴公雖為族長,年紀倒不是很大,只是他的輩分高,自然就是族長了。一般情況下,他不怎麼插手大隊的事,只是在遇到爭執不下的事情時,他才出面打個圓場,他為人厚道,不藏奸、不徇私,所以族人都賣他的賬,給他面子。
隨後到的是仁通伯,他是大隊裡的“百曉”——百樣事情都知曉。
還有石良叔、萬品叔等不一會兒,也都到了。
農村吃酒規矩多,坐席也很有講究,譬如八仙桌,擺在廳中央,桌面上的板紋,不能衝著門口。必須橫著。坐北朝南的座位是尊位,須是貴賓或尊長才能坐。亞貴公當仁不讓,也不等人讓,自己先坐了上首西邊的座位,不一會兒,大隊陳書記也到了,大家把他讓到了東邊的上首。其他幾位也陸續入座。
見人都到齊,陳松也入了座,先給客人都斟上了酒,隨後舉杯:“今天嘗新酒,快活吃,都別客氣。我先敬各位,幹了!你們隨意!”說完,乾了杯中之酒。
其餘個人馬上附和:“都幹了,今天嘗新酒,一醉方休。都幹了!”
酒過三巡,話匣子就開啟了。
書記:“陳松啊,聽說咱們公社中心小學的李老師調走了。”
陳松:“是啊,我也聽說了。”
石良:“隊長,我看,你們到公社去說說,讓我們大隊的那個城裡娃去頂他得了。”
萬品:“就是,人家是省城的高中生,有水平的。”
仁通伯:“我說呀,她下田勞動那是‘端午節賣菖蒲——短命的生意’。人家一個城市姑娘,白皮嫩肉的,是種田的料嗎?”
陳書記:“就是,咱江南縣誰家女兒下田啦?看看也讓人心疼。”
陳松:“我看這個娃不象以前到我們這兒來秋收勞動的那些個不懂事的小郎當兒,那些光知道講大道理。”
石良:“哼,我們農民才不作興那套虛噪噪的大道理呢!先別說我們講不來,就是會講也懶得講,講大道理又不能當飯吃。”
萬品:“就是,大道理又不是肥料,肥料還能肥田,大道理有什麼用?光講不做,會餓死人的!這個教訓我們受夠了!”
亞貴公:“春種秋收,天經地義,誰也改變不了的。我們不能讓老實人吃了虧了。這個女娃去教書肯定也是個好把式。”亞貴轉過臉對陳書記說:“你就去反映一下吧。咱貧下中農的意見他們總不能不聽吧!”
石良:“對,憑你和公社李書記的關係,這點面子他應該會給的。”
萬品:“教辦那個老唐可不太好說話。”
仁通伯:“李書記交代的事,不怕他不辦,這件事肯定能成。”
陳書記:“行,我明天就去!”
不久,公社教辦就通知周鳳到小學去試教。一個月後,周鳳成了公社中心小學的代課教師。
卻說陳嬌自從那次與吳茗約會之後,兩情相悅,頻頻約會,不久,陳松就知道了。陳松也是經常在四季青茶場打臨時工的,對吳茗這個年輕人本來就喜歡,只是沒有說出口罷了。現在兩個年輕人自己兩廂情願,做父親的那有不允之理!那吳茗家中只有哥哥吳臘,弟弟向哥哥一說,哥哥自然贊成。不久,東園柳樹西園栽,兩家遂結了秦晉之好。陳嬌成親之後,就住到了茶場吳茗的宿舍,成了職工家屬,除了採茶之外,又更多了一些做臨時工的機會。那陳嬌又是勤儉慣了的人,把個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的。因吳茗在茶場人緣也不錯,一有些臨時工什麼的,自然早早通知了丈人或小舅子。陳嬌一有空,也就往家裡跑,不讓父親覺得她走了而孤單。一家人高高興興、和和睦睦。
這天,吳茗回到家,陳嬌還未回來,原來,這幾天,茶場里正在搞扦插茶苗,需要臨時工,幾個家屬相約好了一起去,正好,小學裡放農忙假,陳嬌就叫上了周鳳一起去。四、五個人,一起搞了一個下午,就把半個苗圃都插好了。
陳嬌看看天都快黑了。
“周鳳姐,你就到我家吃便飯吧。”
“不用了,我回去再燒。”
“阿唷,客氣什麼呀,你反正鍋灶砌在腳肚子上,一人吃飽全家都飽。何必麻煩!我們這會子回去,準保吳茗已經打好麥條了。早點讓你吃了回去!”陳嬌說的麥條就是一種刀切面。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個人回到家,吳茗果然已打好了麥條。一見兩人回來,立即下鍋,不一會兒,就上桌了。正準備吃,突然,有客來訪。原來是吳茗的哥哥吳臘。
陳嬌連忙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