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中一聲輕輕的嗤笑聲響起,“溫府果然是溫府,皇子成親也就這陣勢了吧?”
曲少徵輕輕一笑,“如果你沒有家破人亡,娶妻要這陣勢還不簡單?”
年輕男子沒有接話,曲少徵翻身上馬,“熱鬧也看過了,我們回去吧,遊昀之有沒有盯著你,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派人盯著舒妹妹”。
輕輕的嗤笑聲響起,又迅速消失在風中,同時消失的還有兩騎如飛的背影……
正月二十六,溫府派媒人上門請期,溫老夫人憐惜溫漱流無依無靠。舒莫辭門第又不高,怕舒莫辭嫁到溫府後壓不住陣腳,特意請的前帝師公孫淵的夫人做媒。
公孫淵自退出朝堂,一直避世撰書,他夫人當年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兩夫婦在長安備受推崇,光是請動公孫夫人為媒一點就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問名、納采時。舒莫辭一直在山上。倒是沒機會見公孫夫人,這次有機會得見,激動的幾乎連字都練不下去。反倒將請期這樣的大事放到了後頭。
公孫夫人滿頭銀髮神態親和,眉宇間氣質清華,一看就知道是有學之人。
公孫夫人拉著舒莫辭的手問了幾句身體、學業,連連誇讚老夫人有福氣。她說話慢條斯理,音質柔和親切。讓人不由自主信服,老夫人聽著聽著竟真的生了種有這樣的孫女是福氣的錯覺。
“說起來,十三郎與這孩子也是緣分,當年夫君收十三郎做關門弟子。說了以後再不收徒的,不想見了這丫頭實在是愛才心切,倒是收了個女徒弟。這師兄妹結親當真是天大的緣分!”
舒莫辭瞪大眼睛,鮮見的露出幾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懵懂稚氣來。她只知道父親給她請的先生複姓公孫,根本就沒想到公孫先生竟就是名滿天下的前帝師公孫淵,她何德何能能讓他專門上門為她授課?
老夫人顯然也驚到了,公孫先生上門授課,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卻只當是兒子從哪兒找的落魄書生,她做夢也不敢想那個衣著樸素神態安詳的老先生竟就是當年以耿直強硬聞名,敢棍打皇帝的公孫帝師!
公孫夫人又說了幾句閒話,舒莫辭就退下了,剩下的事情不是她該聽的了。
公孫淵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不是今上,而是溫漱流,溫漱流求學期間就住在公孫府,公孫夫人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對他的情分自然不同尋常,想起自己夫君那個從小就一副高士模樣的小弟子因親事第一次露出猴急毛躁的模樣,不自覺又笑了起來,“老夫人,今兒我的來意,您心裡也清楚,溫府的意思是,舒丫頭不如今年就辦了及笄禮,這京城十四歲辦及笄禮的也比比皆是,到五月就將舒丫頭迎進門,其他倒也罷了,就是新郎官心急如焚,可等不得了”。
舒月涵出了那樣的事,老夫人自然想舒莫辭早些出嫁,這樣輪到舒月涵時才不顯眼,只前幾天溫府送來的嫁妝著實嚇了她一跳,這嫁女兒嫁女兒,嫁妝就算不比聘禮豐厚,也絕不能比聘禮少,否則傳出去丟的是文昌侯府的臉,也得罪了溫府。
當年俞樂容的嫁妝全部留給了舒莫辭,不是鍾氏從中動手腳,再稍微添上一些也就夠了,可現在鍾氏幾乎將俞樂容的嫁妝掏空,後來雖然補了銀子,可這銀子怎麼能當嫁妝,傳出去文昌侯府的姑娘陪嫁全是銀票,像什麼樣子?
京城富貴人家幾乎是女兒一落地就開始準備嫁妝,看到好的就買下來存著,存個十幾年也就差不多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好東西,真正的好東西看的不是價錢而是時機,比如《千面觀音》那樣的東西,沒有機緣,別說幾個月,就是幾輩子也不一定能遇到。
老夫人心下將鍾氏恨了個半死,面上卻不敢表露出半分,只一個勁的說著捨不得孫女兒那麼小嫁出去,要多留兩年。
這門親事,怎麼說都是文昌侯府高攀了,公孫夫人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想不到老夫人竟死不鬆口,她來之前溫漱流曾隱晦的提過舒莫辭祖孫關係並不和洽,對老夫人的話自然一個字都不信,可女方不鬆口,她也沒辦法,只得告辭去溫府回話。
公孫夫人走了不久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榮安堂外的花架子下爬了出來,往春暉閣跑去。
“大姐姐,那做媒的夫人說要你今年就辦及笄禮,五月份就嫁到溫府去,祖母一直不同意,說大姐姐還小,不捨得,要多留大姐姐兩年呢!”
舒月渺眼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羨慕、嫉妒、討好和隱隱的畏懼,她被溫府送聘禮的陣仗嚇著了,第一次明白無數人跟她說過的舒莫辭的“好親事”的真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