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真便問道:“先生,既然此花如此厲害,這能將它調入香而不叫人發覺的人,豈非更厲害?”
竹先生看了她半晌,便點了點頭,道:“如今你可跟我說,究竟是從何處得來的罷?”
懷真低頭想了想,便道:“我不瞞先生,實在茲事體大……這物件兒,是從宮裡頭得來,是淑妃娘娘賜給得寵宮人的,這個是給了含煙姐姐,因我覺著不好,便假稱自己喜歡,才要了來的。”
竹先生聽了“淑妃”兩字,微微垂眸,便低笑了聲,懷真見他神情中似見幾分苦澀之意,彷彿別有文章,心中不解,便試著問道:“先生……可是知道什麼?”
竹先生才回過神來,一笑道:“你不要多心,我只是覺著,這樣兇險之物,你拿了回來,只怕也難保你那姐姐平安,既然有此等手段,難道就不會用別的法子了麼?”
應懷真聽了,正是她最擔心的一件事,便道:“這可如何是好?”
竹先生嘆了聲,道:“這也是順其自然罷了,豈不聞‘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為人一世,不過是受著罷了,各人自有各命,哪裡能管得那樣多呢。”
懷真見他不理此事,心中暗暗焦急,想到含煙為人,是那樣的可敬可親,倘若真不明不白折損在宮裡,她偏又知道卻幫不上什麼,此生怎能安心?
竹先生見她眉尖帶愁,早知其意,想了一想,便道:“萬物從來相生相剋,這屍花自然也有它的天敵,倘若你不放心,若能調能剋制這一味香的,自然是好,除此之外,還想什麼?只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懷真聽了這句,跟先前自己說過的一樣,便點了點頭。
當下,竹先生又略坐了會子,道:“這香餅留在你身邊兒終究是個禍害,索性我帶了去罷。”
懷真樂得答應,竹先生便把那香又包了幾層,放在袖子裡,便攜著張燁告辭。
懷真不免起身相送,一直到了院門口才站住腳,誰知正送了竹先生跟張燁,不妨一抬眼,竟見小唐從前方而來。
懷真眼見那熟悉身影,待要躲閃,卻已經遲了,小唐雙眼直直地就看向她,彷彿能把她釘在原處一般。
應懷真心裡立時不自在起來,只好勉強低了頭住了腳。頃刻間,小唐已經走到跟前兒,便看著說道:“聽說你身上有些不好,你父親也擔心著呢,我也不放心,得了應大人應允,便少不得親自過來看看,怎麼又跑出來了呢?”
懷真聽了,心中便懊悔起來:如今,倒不如先前丫鬟來請的時候就答應了,那時候還能去書房內,縱然說話,也是當著應蘭風的面兒。
卻想不到,自己情急裡想出來的不見的藉口,倒反而成了他來單獨見面兒的緣由了。
懷真心中一嘆,仍是垂了眼皮兒,靜靜地說道:“唐叔叔有心了,方才原本有些不大好,幸而竹先生來看過,如今已好了些了,唐叔叔日理萬機,正經事還做不完,何必又巴巴地跑來看呢。”
小唐見她果然又是這個冷冷清清的模樣,且又丟擲這拒人千里的話來,不由就想起在肅王府內熙王趙永慕說的話:她越是恭謹有禮,越是跟你生疏呢。
小唐微微一笑,才要說話,不料目光一動,便看見懷真唇上有些許破損之處,就如那櫻桃顆綻了一點,很是醒目。
原本她側身低頭,姿勢倒是有些奇怪,如刻意避著什麼似的,小唐本沒留意究竟如何,此刻一下子看見那塊傷處,頓時心中一震,眼前又出現若干迷亂的場景來。
懷真因不見小唐答話,不由便抬眸微微看去,不料正見他雙眸定定地,竟正是看著自己唇上。
頓時間,懷真的臉便紅了起來,皺著眉便轉過身去,待要邁步走了,又太過露了行跡,反讓小唐沒臉,於是滿面羞惱慍怒,忍了忍,只道:“唐叔叔既然來了,請屋內說話兒。”說著,向著他側身一禮,便往院內而去。
小唐也知道方才一時神魂生迷,被她察覺了,心中自責,見懷真轉身,便抬手在自己額上輕捶了一下,舉步跟上。
如此進了屋內,小唐才又定了心神,便怡然抬眸四看,突然就看到桌上梅瓶之中那一枝子半枯了的梅花,看來有些眼熟似的。
小唐心中不由一動,看一眼懷真,便做隨意狀問道:“這花兒都枯敗了,怎不換了?”
懷真回頭,便說:“雖是這樣了,卻還有香呢,扔了白可惜的。”
正好吉祥進來送茶,聞言便笑道:“那日表舅爺來,特給我們姑娘送了這一枝子梅花,姑娘哪裡捨得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