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聽到窗外更鼓聲動,懷中空空地……不免想懷真此刻在做什麼,不知是否也想到自個兒?
小唐思忖了會兒,便轉過身來,望著身內空著的半邊床榻,惆悵難言。
昔日不曾成親之前,自個兒一個人,倒也不覺得什麼孤單寂寞的,也自自在在地過了這近三十年,從來是心無掛礙,然而自得了她……卻竟如一日都缺不了似的,橫豎只有她在,或擁或抱,相依相偎,那心上才得安寧喜樂。
小唐翻來覆去了片刻,總是睡不著,因目光一動,看向那前面兒的櫃子……忽然想起跟懷真談論的那匣子……
此刻屋內無人,丫鬟們都在外頭靜靜地,小唐心中便冒出一個念頭……怔怔瞅了一會兒,竟翻身坐起,下地走到那櫃子面前,舉手開啟。
那匣子果然還放在底下,依舊木木呆呆,毫不起眼。
小唐瞅了一會兒,忽然無端心虛,總覺著身後懷真正笑瞅著他、欲笑話似的……忙回頭看一眼,見床帳垂著,動也不動,哪裡有她在?
然而這會子,倒寧可她在,說他幾句卻是最好不過的……
小唐啞然失笑,又嘆口氣。他躊躇片刻,終究伸手拿了那匣子出來,放在眼前,大膽看了片刻,卻見上頭雖然帶鎖,可卻並不是那等精巧難開的鎖鑰,只怕他手指一扭,就輕易開啟了。
小唐心中掂掇,不由想:“懷真又有什麼故人了?既然不是姑奶奶,也不是郭建儀,那……又是誰?”
他胡亂猜忌,驀地想到一人,頓時心頭一疼,竟越發有些慌亂起來,便想:“難道是他?不……不能,懷真跟他形同陌路,避之唯恐不及呢,哪裡會留他的東西?”
原來小唐關心意亂,竟然想到凌絕身上去……再加上那話本的故事,一瞬如泰山壓頂,竟叫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起初還並沒有疑心凌絕,倒也罷了,如今這念頭一生,就如野草般瘋長起來,越想越是心焦,隱隱五內俱焚,又是嫉妒,又是疑心……兩者交織,把原本的一絲理智都湮滅了。最後竟不知如何,竟一心認定了必然是凌絕所送……更恨不得立刻開啟來看看究竟是什麼。
小唐胡思亂想之際,仗著懷真不在,縱然他偷偷看一眼……想來也是無妨,小唐一念至此,雙眸盯著那匣子,長指按著那鎖頭處,頓時就要開啟。
☆、第 214 章
卻說當晚上,懷真便在宮內,陪著含煙一塊兒安寢。
先前含煙一個人在深宮裡,雖則這許多年也熬過來了,然而從不似近來這般驚心。
雖然偌大宮闕,貌似世間最繁華的所在,又有九五至尊的寵愛,但於她來說,多半時候,卻只覺是她煢煢一人,荒涼悽然,最近,又因越發病的厲害,竟漸漸灰心,只是一心等死而已。
誰知因惦記懷真,咬牙宣了她進來,本想一完心願,誰知見懷真竟是一意為了自己,甚至不惜同淑妃當面兒頂撞起來。
含煙自忖:雖她自個兒不把性命看的要緊,但只瞧在懷真如此厚待的情分上,倒也不該只是頹喪等死。
又因她得了懷真的關切之意,竟似雪中送炭一般,心頭也生出暖意來,那淒涼心病因此倒是去了大半兒。
且也因為沒喝那藥,故而兩個人親暱相處,說了半宿話,含煙心裡頭喜歡,身子也輕快不少,便仍是握著懷真的手,和美安然地才入睡了。
而懷真自打入宮來,便斂了昔日的溫柔好性,支撐了半日,又陪著含煙說了這許久,果然也是累了,然而一時半晌卻竟睡不著,又不敢亂動,生怕驚醒含煙。
又因才換了地方,偏是在宮闕里,懷真索性睜開眼睛,呆呆看著暗影憧憧的帳頂,想到白日裡淑妃的異樣舉止……心中隱約忐忑。
當時,淑妃起身瞪視她,所說“是你”,以及那副神情……叫懷真思來想去,卻不能解,因幽幽出了口氣,無法排遣之時,竟又想起小唐:卻不知他如今在家裡可睡著了不曾?
懷真心裡本有些憂煩,因想到了小唐,又想到他素日裡相待的種種情形,時而歡喜,時而含羞……竟把先前的擔憂給盡數壓下了,不知不覺之中,竟也恬然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次日,含煙醒來,一眼瞧見懷真睡在對面兒,臉兒白裡泛紅,這樣的嬌甜安寧的睡容,讓人看了,心頭橫生無限歡喜寧靜。
含煙竟不想驚擾懷真,如此含笑看了她會子,見懷真長睫微動,也便醒了過來。
懷真睜開眼睛,正好兒對上含煙凝視的目光,她不由一怔,便笑道:“姐姐幾時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