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色,自顧自喃喃說道:“然而如此也好,你可知道?先前太上皇傳朕前去相見,不料竟氣迷心竅……竟薄厥過去,我聽九公公言說,原來太上皇臨暈厥之前,曾念念不忘要處死應蘭風一家,因要阻攔此事,太妃還自戕了呢……因此朕甚是為難。”說罷,又長嘆了聲。
唐毅蹙眉,仍是默然無聲。
趙永慕掃他一眼,道:“當初你曾對朕說,不可害應蘭風,朕自然也答應了,然而如今,並不是朕要加害他,何況……”
唐毅聽到這裡,單腿一撤,復雙膝跪了地。
趙永慕一愣,忙到跟前兒要扶住,口中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唐毅跪在地上,拱手說道:“皇上明鑑,先前因已查明仔細,兵部軍機走漏,乃是因扶桑細作暗殺了傳令官,竊走機密所致,跟應蘭風毫無關係,且應蘭風從來名聲卓著,只憑一名扶桑細作的話,難以為死罪之證,——近來臣一直在想,這倘若是扶桑人的反間計呢?試問從鎮撫司劫囚,自然是困難重重,但在大內試圖刺殺皇上,同樣也是難以得手,任憑是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成功。這行事之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真正的意圖卻是什麼?莫不是想借機攪亂時局,讓我朝堂之內自相殘殺?”
趙永慕凝眸沉吟,來回踱步。
唐毅又道:“且李霍乃是懷真的表哥,算來也是半個應家人,方才臣去應府,李家的徐姥姥也正在府中,老人家白髮皚皚,卻要送那黑髮之人……試問,李霍已為海寧灣大捷而以身殉國,應蘭風又怎會暗中通敵?如今李霍殞身,若皇上還要再殺了應蘭風,豈不是令人心寒?”
趙永慕臉色變幻,終於問道:“你的意思是……”
唐毅道:“皇上不如趁此機會,表彰李霍,並赦免應蘭風,洗脫他的罪名。”
趙永慕倒吸一口冷氣,半晌才說道:“縱然……朕有意如此,然而太上皇那邊兒……”
唐毅道:“倘若太上皇降罪,就落在臣的頭上便罷。臣在此請辭去禮部尚書之職,望皇上准奏,只降發臣到東南沿海。”
趙永慕大驚:“你說什麼!”
唐毅道:“扶桑人原本想侵佔新羅,不過也是假道滅虢之意,如今雖然將他們擊退,但他們覬覦我國之心不死,何況在海寧灣一戰之中,他們見識了我大舜的水師之薄弱,只怕他們雖吃了敗仗,心中卻難免暗喜……李霍跟鄧老將軍兩人生前,曾各留書信,將水師所存的種種弊端一一表明,我們的將領深覺不足的,這一戰,扶桑人自然也會看清,接下來這幾年內,他們自然會再行圖謀……若我國不加緊厲兵秣馬,將海防穩固,在將來的一戰之中,便勝負難料了。”
趙永慕緊皺雙眉:“雖然你說的有理,但……此事朕已經命人在做了,你好端端地何必辭官。”
唐毅道:“並不是臣賭氣,只是深思熟慮後才決定如此,唐家本就勢大,敏麗如今又入了後宮……自然遭人嫉妒難免,禮部我已經調教了幾個人出來,除了留在新羅的溫平,陳基蔣東堂他們也都堪用,且沙羅跟詹民過最為好戰,如今也都風平浪靜,至少會有五十年安寧無礙,其他小國,不足為慮,只要不出大的紕漏,他們自應付得。”
趙永慕聽他侃侃說來,果然似早有準備,不待他說完便道:“你不必只提這些,你當朕不明白麼?你如此,只怕仍是為了應蘭風罷了,你想讓朕赦免他出來,又怕眾人因此非議……你到底是怕壞了你名兒,還是怕壞了我的?”
唐毅搖頭:“私情卻也罷了,臣放眼的卻是天下安危。試想,原先關押應蘭風,主因是為穩住時局,如今新羅之戰已經打贏,民心安穩,天下太平,自然也不必多有忌憚了。應蘭風又是能臣,倘若果然是扶桑人的離間計,豈不也是自毀長城?何況臣原本也擔心東南沿海的邊防,心想著要親自去看一看才穩妥,這會子,正好是個機緣,臣的降職,自也消除了那許多悠悠眾口,因此竟是一舉數得之事,懇請皇上恩准。”
唐毅懇切說罷,便俯身磕頭下去。
趙永慕盯著他,不知要說什麼好,胸口微微起伏,最終說道:“你……這些話,朕都知道了,朕會細細再想。”
唐毅抬起頭來,兩個人目光相對,唐毅一笑,道:“皇上方才說……當初跟臣的約定,臣倒也是記得的,那萬箭穿心之說,彷彿猶在眼前。——臣自詡平生不曾愧對家國君上,也望皇上成全臣的心意。”
趙永慕眉峰蹙起,最終抬手撫了撫額頭,苦笑道:“我知道……我怎會不知……朕答應你,定會好生想想,你快起來罷了,我見不得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