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再放你進來。”她說著把門關了。屋裡有衣服的輕響。片刻門又開了,方晴穿著條紅色休閒褲。她二十九歲,雖然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
窗下襬著方晴的床,鋪了紫色帶紅花的床單,被子疊得方方正正。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裡漏進來,在床上印出明豔的斑斑點點。
“難得的好天氣,怎麼一個人躲在屋裡?”
“我正看書呢。”
床邊的椅子上放著一本大字影印的《紅樓夢》,庚辰抄本,裝幀精細。
“原來是《紅樓夢》,”我說,“怪不得你這麼著迷。”
“你還挺驕傲,連《紅樓夢》都瞧不起。”方晴請我坐在床上,自己坐書桌。
“你覺得A系的人都不懂文學,這是偏見,”我不高興地說,暗暗決定要表現表現自己。為什麼要在她面前表現自己?說不上來。我偷偷看方晴,恰好和她對視。她的目光略帶嘲弄。我心裡哆嗦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
“可悲!現在人人都以為自己是紅學家,真正懂《紅樓夢》的卻寥寥無幾。”
“是嗎?你覺得自己最懂《紅樓夢》?……我倒要問你一個很俗的問題……”
“既然俗,為什麼要問?”
“先聽問題!你才十七歲,我比你大多了……所以我叫你幹什麼你就得照辦;問你話你就要好好回答……《紅樓夢》當中的人物,你最喜歡哪一個?”
“我最喜歡林黛玉。你呢?”
“你的欣賞角度也太大眾化了吧。我喜歡史湘雲,她英姿颯爽。”
“這沒什麼,喜歡史湘雲的人也多的是。”
“你為什麼喜歡林黛玉?”
“因為她才是美的象徵。林黛玉本人實際上並不招人喜歡——她嫉妒,小性,愛鬧脾氣,對別人也不好。可是她代表著整個大觀園的女性。大觀園是女性美和自由的象徵,它和寧榮兩府以及更廣大的黑暗、汙濁、醜陋的社會相對抗。林黛玉就是在這種對抗中顯示出她的美來。”我衝口而出的話聽著像背書。
“你還挺能說呢!”方晴大笑,“那麼你討厭薛寶釵?”
“雖然我更喜歡林黛玉,可我並不討厭薛寶釵。有人深信她是內心陰暗的壞人,我從不這樣認為。她和林黛玉一樣,都是‘水做的骨肉’,是須眉濁物的對立面。她們都是美的化身,只是代表著美的不同方面。事實上,我也喜歡薛寶釵。”
“兩個都喜歡?你還挺花心。人小鬼大。小小年紀不學好……還不快滾出去!”
我們都笑了,接著談了很久。我雖然宣稱自己讀過若干遍《紅樓夢》,但不如方晴熟悉,真談起來就沒了自信,所以只是小心地聽她說。她本科念中文系,很早就酷愛《紅樓夢》。
“如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