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得越來越快,嘴唇哆嗦得越來越厲害;有一陣子,他陰沉的臉孔充滿了憤怒,眼睛死盯著羅多夫,嚇得他話也說不出口了。還好,不消多久,他險上又恢復了那種心灰意懶、死氣沉沉的表情。
“我不怪你,”他說。
羅多夫一言不發。夏爾雙手抱頭,用有氣無力的聲音,用萬分痛苦、無可奈何的語調接著說:
“不是,我現在不怪你了!”
他又加了一句,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豪言壯語:
“一切都要怪命!”
羅多夫這個命運的主宰,看見他到了這步田地還說這種話,未免窩囊得可笑,甚至有點可恥。
第二天,夏爾走到花棚下,坐在長凳上。陽光從格子裡照進來;葡萄葉在沙地上畫下了陰影,茉莉花散發出芳香,天空是蔚藍的,斑蝥圍著百合花嗡嗡叫,夏爾彷彿返老還童,憂傷的心裡氾濫著朦朧的春情,簡直壓得他喘不出氣來。
七點鐘,一下午沒見到他的小貝爾特來找他吃晚餐。
他仰著頭,靠著牆,眼睛閉著,嘴巴張開,手裡拿著一股長長的黑頭髮。
“爸爸,來呀!”她說。
以為他是在逗她玩,她輕輕地推了他一下,他卻倒到地上。原來他已經死了。
三十六小時後,應藥劑師的邀請,卡尼韋先生趕來了。他解剖後,找不到什麼病。
財產賣完之後,只剩下十二法郎七十五生丁,給包法利小姐做路費,投靠老祖母去。老奶奶當年也死了,盧奧老爹已經癱瘓,只好由一個遠房姨媽收養。姨媽家裡窮,為了謀生,就把她送到紗廠去做童工。
自從包法利死後,接連有三個醫生到榮鎮來,但都站住腳,不久就給奧默先生擠垮了。他的主顧多得嚇人,當局不敢得罪他,輿論包庇他。
他到底得到了十字勳章。
……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