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一通,這才認真地對張幹霆點頭:“巧算計,笨活路。”
張幹霆:“正是。”
“你需要技術工多少?人力工多少?”
張幹霆指下一頁圖紙。盧作孚讀出上面資料,點頭。
“木船多少?”
張幹霆指圖紙,盧作孚點頭。
“絞車多少臺?”
張幹霆:“有多少,要多少。”
盧作孚轉頭望著李人:“李廠長?”
李人:“民生機器廠能調多少,給多少。”
張幹霆:“幾時到?”
李人卻轉頭望著盧作孚,顯然那麼多臺絞車要運到遠在下游的柴盤子,不是件小事。
盧作孚斬釘截鐵地說:“保證在李廠長調集齊了絞車後二十四小時內運到張工的打撈現場。”
張幹霆望著圖紙,重新清點所要人力物力,懷疑地抬眼望著盧作孚:“民生公司,有這實力?”
盧作孚迎住張幹霆的目光。
李人與盧作孚果然實踐了自己的諾言。
這天清晨,張幹霆從臨時借宿的農家來到打撈現場,剛從江邊那塊巨石後冒出頭來,愣了。
無數精壯力夫,齊聚荒灘。
多臺絞車,已矗立江邊。
張幹霆望著迎面走來的盧作孚和李人。
盧作孚說:“李廠長把民生機器廠所有能搬運過來的絞車全拉過來了。這一百天中,全歸你調動。你要的,還差什麼沒到?”
張幹霆一指早已設計好的打撈圖紙:“八條大木船。”
像在應答張幹霆的話,一聲川江號子響起,迎著朝陽,江口出現船影,一艘接一艘,張幹霆一一數清,正好八條,結成船陣駛來。
張幹霆一嘆:“最後還需要一樣東西。”
“說!”
張幹霆望著荒灘:“偏偏這樣東西老天早為我民生公司備下在柴盤子。”
“哦?”盧作孚隨之望去,只見晨光下發亮的滿灘鵝卵石,他不明究竟,盯著張幹霆。
張幹霆說:“這樣東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哦?”
張幹霆自有中國老一代工程技術人員的真性情,不無得意地:“取之岸邊,還之水中——這一回,且看張幹霆幹他個——石落水出!”
“是……水落石出吧?”
張幹霆一字不改:“石落水出。”
“石落水出?”盧作孚問。
張幹霆學著盧作孚的樣子,伸出五指:“盧經理,出這個數,搞一次川江上沒人搞過的打撈千噸鐵船的試驗,你真的肯幹麼?”
盧作孚握住張幹霆的手,將他五指一根根扳下,令其成拳,說:“行,用這個價來驗證一下我們民生到底有多大實力,我幹!”
此後的日子裡,與盧作孚、李人、張幹霆一同泡在柴盤子水邊的還有對岸的升旗教授與他的助教。
這天晨霧中,那一葉扁舟上,田仲舉著望遠鏡,邊觀察,邊口述著這場面:前天還空蕩蕩的沉船水域,今天已被八條木船組成的船陣包圍:“下手好快。”
船尾,升旗埋頭釣魚:“是他的性格——決立即行。”
聽得對岸吱嘎有聲。
田仲觀察,同步報告道:“一筐接一筐重物被裝上木船……每筐又用繩索串聯,所有的繩索又套在一根根粗鐵鏈上。一根根鐵鏈的另一頭全都集中掛在岸邊的一臺臺絞車的吊鉤上……日本打撈公司的人一定對這方法感興趣。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升旗困惑地要過望遠鏡望去,發現有異:“荒灘上,好像比前天少了些東西。”
田仲望去:“是少了什麼……石頭?”
“鵝卵石,前天還鋪滿荒灘。”
“一轉眼都跑到哪兒去了?”
田仲望遠鏡轉向不斷被吊上木船的重筐,見對岸,隨著一筐筐重物上船,木船吱嘎下沉,說:“莫不是跑到這一個個新編的竹筐中去了?”
“類似情景,從前見過。”
田仲意外地說:“老師您在哪兒見過?”
“中國漢代。有人這麼幹過。”
“誰?”
“有人進貢了一頭大象,曹操沒見過這樣的龐然大物,想稱出大象的重量,可是,上哪兒去找能稱這麼重的秤?曹操家中最聰明的那個兒子曹植不去找秤,卻找了條木船,把大象趕上船,船承重便向下沉,曹植便在船幫上刻下下沉的尺度,再把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