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上岸,又將岸邊荒灘上的鵝卵石裝筐中抬上船,直到把船重壓下沉到載象時相同的尺度,才叫停。再一筐筐分別稱出鵝卵石的重量,相加之和,便是大象的重量。”
“盧作孚想稱出萬流輪的重量?”
升旗好奇地望著對岸……
田仲說:“……唔,把一艘艘船壓得要沉,這些木船都是百十噸的載重量哇。”
升旗說:“八條木船,合起來載重量已過千把噸。萬流輪呢?”
“自重千噸,這是一查圖紙資料就明白的。盧作孚想知道萬流輪的重量,何必學曹植故事——自己去稱?”
“曹植不過讀書人一個,小聰明而已,論器局與計謀,不敢與對岸我們的這位對手同日而語。”
對岸,隨著一筐筐重物上船,木船吱嘎欲沉。
田仲說:“再壓,船要沉的。”
升旗說:“或許,盧作孚就是要它沉吧?”
田仲說:“水底下已經有一艘沉船了,還要那麼多沉船派啥用場?”
對岸巨響,一艘木船突然吃重不過,下沉。升旗與田仲愣愣地望著。眼見一艘接一艘木船巨響中下沉,田仲認真地數著數,升旗卻於驚愕後恢復常態,隱隱露出笑意。
“莫非,老師您已經窺出個中機關?”
此岸,張幹霆在打撈方案上記錄下一個資料,向盧作孚點頭。
盧作孚望著下沉木船,默默不語。絞車與人力集中向下一艘木船裝筐,筐中裝滿的確實是鵝卵石。
月亮升起,把柴盤子水域點染成詩人墨客偏愛的寂寞清冷的世界。盧作孚與張幹霆卻以施工人員才有的專業眼光聚精會神地望著江心。江心太黑,幾乎看不見什麼。但能聽到巨大的水泡聲,又一艘木船剛沉下。江面還剩下最後一艘木船。
張幹霆一揮手,輕裝潛水員潛下。隨後潛下水的,是寶錠。
張幹霆像等了一個世紀之久,終於等到月光映照的水面,輕裝潛水員冒出頭來。張幹霆拿著手電筒,光圈對準圖紙,瞄一眼,壓低聲問江中:“前面七條船,都到位了?”
潛水員說:“左舷三條,全部到位。”
張幹霆與盧作孚默默點頭,仍專注地望著水面:寶錠呢?
盧作孚一笑,他顯然知道寶錠在幹什麼。等到水面又冒出大串氣泡,寶錠出水。張幹霆壓低聲問:“右舷三條,到位了?”
寶錠說不慣他的專業術語,說:“右邊船幫三條,都靠上幫了!”
“你上來休息。”張幹霆轉對潛水員:“你再下一趟,看看船尾那條,到位沒有。”
寶錠說:“到了。”
張幹霆問:“你怎麼知道?”
盧作孚笑道:“他查完右舷,又繞到船尾。”
寶錠一身水,來到張幹霆身邊:“第七條木船,也靠幫了,我把它拴死在萬流輪的尾舵上。”
張幹霆說:“天!寶師傅的肺活量超過潛水員背的氧氣箱!”
寶錠望著盧作孚憨笑。盧作孚望著寶錠笑道:“德性不改,一下水,就忘了出水。”
張幹霆將手電咬在口中,照定圖紙,騰出手,來回抽拉著計算尺,精細地算計著。突然一聲巨大的吱嘎聲,最後一隻木船的桅影開始緩緩下沉。寶錠與潛水員聞聲而動,同時沉下水去。
對岸,田仲望著水面上剛消逝的最後一艘木船的桅杆下水,“叫他盧作孚越攪越渾了。我一定要看他個水落石出。”
升旗恍然似有所悟,說出半句話來,卻令田仲更感到一頭霧水:“或許是,石落……”
此岸的盧作孚,關注地望著黑糊糊水面冒出一個巨大的鼓湧。張幹霆望著圖紙,冷不丁冒出一句:“盧先生放心,民生的五千兩銀子,我不會拿來打水漂漂。”
盧作孚問:“石落水出?”
李人懷疑地望著下沉的最後一艘木船船影:“萬流輪自重超過千噸,就算沉下去八條大木船,這浮力……”
張幹霆不答,卻回頭望著盧作孚:“對此,盧經理是不是也懷疑?”
盧作孚坦蕩地說:“我若懷疑,就不用你。”
張幹霆說:“盧經理用人不疑,張幹霆記住了!”
李人說:“幹霆,你這葫蘆裡,到底裝的什麼藥,你能不能多少透露一二?”
張幹霆說:“我這八個葫蘆裡,什麼藥也沒裝。”
李人說:“不可能。”
張幹霆說:“空空如也。”
李人說:“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