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2 / 3)

蒂涅只得先開銷了教士。西爾維討了十法郎去縫屍衣。歐也納和皮安訓算了算,死者的家屆要不負責的話,他們頓其所有,只能極勉強的應付一切開支。把屍身放人棺材的差事,由醫學生擔任了去;那口窮人用的棺木也是他向醫院特別便宜買來的。他對歐也納說:

“咱們給那些混蛋開一下玩笑吧。你到拉希公墓去買一塊地,五年為期;再向喪禮代辦所和教堂定一套三等喪儀。要是女婿女兒不還你的錢,你就在墓上立一塊碑,刻上幾個宇:

特·雷斯多伯爵夫人暨特·紐沁根男爵夫人之尊翁高里奧先生之墓大學生二人醵資代葬”。

歐也納在特·紐沁根夫婦和特·雷斯多夫婦家奔走毫無結果,只得聽從他朋友的意見。在兩位女婿府上,他只能到大門為止。門房都奉有嚴令,說:

“先生跟太太謝絕賓客。他們的父親死了,悲痛得了不得。”

歐也納對巴黎社會已有相當經驗,知道不能固執。看到沒法跟但斐納見面,他心裡感到一陣異樣的壓迫,在門房裡寫了一個宇條: “請你賣掉一件首飾咽,使你父親下葬的時候成個體統。

他封了宇條,吩咐男爵的門房遞給丹蘭士送交女主人;門房卻送給男爵,被他望火爐裡一扔了事。歐也納部署停當,三點左右回到公寓,望見小門口停著曰棺木,在靜悄悄的街頭,擱在兩張凳上,棺木上面連那塊黑布也沒有遮蓋到家。他一見這光景,不由得掉下淚來。誰也不曾把手蘸過的蹩腳聖水壺,①浸在盛滿聖水的鍍銀盤子裡。門上黑布也沒有掛。這是窮人的喪札,既沒排場,也沒後代,也沒朋友,也沒親屬。皮安訓因為醫院有事,留了一個便條給拉斯蒂涅,告訴他跟教堂辦的交涉。他說追思彌撒價錢貴得驚人,只能做個便宜的晚禱;至於喪札代辦所,已經派克利斯朵夫送了信去。歐也納看完字條,忽然瞧見藏著兩個女兒頭髮的胸章在伏蓋太太手裡。

“你怎麼敢拿下這個東西?”他說。

“天哪!難道把它下葬不成?”西爾維回答。“那是金的啊。”

“當然囉!”歐也納憤憤的說,“代表兩個女兒的只有這一點東西,還不給他帶去麼?”

樞車上門的時候,歐也納叫人把棺木重新搞上樓,他撬開釘子,誠心誠意的把那顆胸章,妹妹倆還年輕,天真,純潔,象他在臨終呼號中所說的“不懂得講嘴”的時代的形象,掛在死人胸前。除了兩個喪札執事,只有拉斯蒂涅和克利斯朵夫兩人跟著拖車,把可憐的人選往聖·丹蒂安·杜·蒙,離聖·日內維新街不遠的教堂。靈樞被放在一所低矮黝黑的聖堂②前面。大學生四下裡張望,看不見高老頭的兩個女兒或者女婿。除他之外,只有克利斯朵夫因為賺過他不少酒錢,覺得應當盡一盡最後的禮教。兩個教士,唱詩班的孩子,和教堂管事都還沒有到。拉斯蒂涅握了握克利斯朵夫的手,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是的,歐也納先生,”克利斯朵夫說,“他是個老實人,好人,從來沒大聲說過一句話,從來沒損害別人,也從來沒幹道壞事。”

兩個教士,唱詩班的孩子,教堂的管事,都來了。在一個宗教沒有餘錢給窮人作義務祈禱的時代,他們做了盡七十法郎所能辦到的禮仟:唱了一段聖詩,唱了解放和來自靈魂深處。全部札仟花了二十分鐘。送喪的車只有一輛,給教士和唱詩班的孩子乘坐,他們答應帶歐也納和克利斯朵夫同去。教士說:

“沒有送喪的行列,我們可以趕一趕,免得耽擱時間。已經五點半了。”

正當靈樞上車的時節,特·雷斯多和特。紐沁根兩家有爵徽的空車忽然出現,跟著樞車到拉希公墓。六點鐘,高老頭的遺體下了墓穴,周圍站著女兒家中的管事。大學生出錢買來的短短的祈禱剛唸完,那些管事就跟神甫一齊榴了。兩個蓋墳的工人,在棺木上扔了幾鏟子土挺了挺腰;其中一個走來向拉斯蒂涅討酒錢。歐也納掏來掏去,一個子兒都沒有,只得向克利斯朵夫借了一法郎。這件很小的小事,忽然使拉斯蒂涅大為傷心。自日將盡,潮溼的黃昏使他心裡亂糟糟的;他瞧著墓穴,埋葬了他青年人的最後一滴眼淚,神聖的感情在一顆純潔的心中逼出來的眼淚,從它墮落的地下立刻回到天上的眼淚。③他抱著手臂,凝神瞧著天空的雲。克利斯朵夫見他這副模樣,徑自走了。

拉斯蒂涅一個人在公墓內向高處走了幾步,遠眺巴黎,只見巴黎婉蜒曲折的躺在塞納河兩岸,慢慢的亮起燈火。他的慾火炎炎的眼睛停在王杜姆廣場和安伐裡特宮的彎窿之間。那便是他不勝嚮往的上流社會的區域。面對這個熱鬧的蜂房,他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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