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博士一愣,不知劉徹為何問此問題。然而,他只好回答:不能。
劉徹又追問:那麼,派你當縣長呢?
狄博士又一愣,他又只得回答:不能。
劉徹再次追問:那麼,如果派你守一個亭障碉堡呢?
劉徹追問到此,冰冷的殺氣,感覺已經撲面而來。這下子,狄博士突然如夢方醒。他終於看清了,劉徹擺明是想逼死他。
最後,狄博士只好硬著頭皮回答:能。
能,比之不能,只少一字。事實上,其結果沒有本質區別,略有不同的是,狄山因此多活了一個多月。劉徹果然派狄博士去邊地守一碉堡,一個月後,匈奴來襲,將他頭顱砍下,揚長而去。
狄博士之死,長安滿朝震驚。想多活幾天,就不能惹張湯;想惹張湯的,就準備將脖子洗乾淨,等待被人砍掉。我想,這應該是長安那幫大佬們,對張湯的共識。
畏懼,是人類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被畏懼,是滿足於操生死大權於手的快感。在我看來,張湯的弱點不是詐忠,不是過於強大,而是過於被畏懼!
最後,他死就死在“被畏懼”的三個字裡。
三、對決
用江湖的話來說,張湯是武林高手。他不但是高手,還是個愛欺負人的打手。他依仗劉徹這招絕世武功,在漢朝的政治官場橫行霸道,已經惹起眾怒。於是,大家一致認為,既然單打獨鬥,搞不過張湯。那麼,大家就一起聯合起來,與之對決峨眉之巔。
炸死張湯的導火線,終於被點燃了。
第一個替張湯點火的人,是張湯的下屬。此人名喚李文,時為御史中丞。李文怎麼惹上張湯,已無卷可查。唯一知道的是,張湯恨李文都咬得牙齒咯咯響。牙響也沒有用,對方沒有留下把柄,張湯沒辦法奈何他。
然而,有個人將張湯恨李文之情,看在了眼裡。這個人,是張湯寵信一小吏,名喚魯謁居。魯謁居什麼話都沒說,悄悄地行動了。
目標,搞掉李文;
方法:蒐羅真罪狀,製造假證據。
功夫不負有心人,魯謁居教人將一大籮真假罪狀,匿名舉報李文。張湯當然也不客氣,就舉報材料將李文定罪。很快的,李文就被拉出去喀嚓一聲砍下腦袋。
李文腦袋不值錢,殺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過問了。能過問張湯的人,當然是劉徹。劉徹將張湯召來,問了一句奇怪的話:李文昨天還人好好的,怎麼一夜之間蹦出這麼多罪名?
張湯心裡一驚,抬頭看劉徹。他彷彿若有所悟的樣子,說道:有可能是李文得罪了什麼人,被人家告了。
事實上,張湯心裡很清楚。所謂人家,其實就是魯謁居。魯謁居不說,他不說,心靈相通,就此搞定此事,以為鬼都不知道。事實上,李文那隻冤鬼當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被整死的。但是,有一個人知道了。
魯謁居替張湯整死李文後,就病了。張湯聞聽,親往慰問。領導關心下屬,當然正常。沒想到是,張湯竟然在慰問時間,做了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這就是,張湯親自低頭彎腰,替魯謁居搞足底按摩。
就事論事,這的確是件小事。可實話說,此事非同尋常。舉目長安,哪個領導替下屬做過足底?好像沒有聽說過。就算是有,讓誰來做都是合理的。但是此事發生在張湯身上,很不可思議。
張湯是誰?這不是廢話,他是前漢出了名的酷吏。曾記否,長安酷吏郅都,人到哪,就被怕到哪。治地方,地方怕;治長安,權貴怕;躲邊疆,匈奴怕。如果不是竇太后看他順眼,誰都搞不掉他。
如今的張湯,稍遜郅都,排在前漢之酷吏排行榜上,如果他不說自己第二,沒人敢跟他爭第二。就這麼一個靠整人為樂,以不整為恥發家的酷吏,竟然會溫柔得像只貓似的向主人賣殷勤。一句話,說出去,鬼都不信。
事實上,按足不可怕,被按的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按得心安理得,另外一個亦被按得心安理得;更更可怕的是,他們認為心安理得的事,竟然傳出去了。
御史大夫替小吏按足,無論哪朝哪代,這都是一件多麼浪漫和詩意的事啊。換到今天,這絕對是網路新聞媒體的頭版頭條。事實上,當時就有人敏感的嗅到,這是一個炒作的極佳機會。
誰也沒料到,主動為張湯炒作的人,竟然是趙王劉彭祖。
我認為,有些人天生具有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之本領;有些人天生則具有將小事化大,大事化禍事為本領。很不幸的是,劉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