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單人間,格局和紀乾坤的房間並無二致,只不過,因為拉著窗簾的緣故,室內光線昏暗,溫度也要低得多。
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全身覆蓋著棉被,只露出頭部。從散落在被子上的灰白色頭髮來看,這應該是個女人,年紀在六十歲上下。
“她是?”
“姓秦,叫什麼不清楚。”紀乾坤若有所思地看著女人。
“她在……睡覺嗎?”魏炯壓低聲音。
“是啊,而且是很難醒來的那種。”
“哦?”魏炯驚訝地睜大眼睛,“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紀乾坤笑笑,並沒有回答,只是向前努努下巴。
“幫個忙,去把窗簾拉開。”
魏炯猶豫了一下。雖然女人在沉睡,但這畢竟是她的私人空間。不過,拉開窗簾而已,應該不算什麼冒犯之舉。想到這裡,魏炯向走廊左右看看,還是抬腳走進了寢室。
一進門,魏炯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吸吸鼻子,走到視窗,拉開了窗簾。
午後的陽光一下子傾瀉進來,女人的臉也變得清晰。看得出,她年輕時應該算是個美女,臉龐圓潤,眉眼周正,面板也算細膩。
魏炯回頭看看紀乾坤,發現後者也在看著他。
“你也聞到了?”
“嗯。”魏炯皺皺眉頭,那味道並不令人愉快,混雜著香油或者別的什麼東西,會讓人聯想到某種邪惡的情緒。
紀乾坤搖動輪椅,慢慢地進入室內。他打量著室內的陳設,不時翕動著鼻翼,隨即,他把視線投向熟睡的女人身上。
魏炯也在尋找那股味道的來源,可是,小小的室內一覽無餘,並沒有殘餘的食物之類的東西。最後,他和紀乾坤的視線相接。
紀乾坤笑笑,把輪椅搖向床邊,側身聞了聞。隨即,他的臉色變得難看。
“沒錯。”他指指熟睡的女人,“她身上的味道。”
魏炯有些奇怪,某種療法需要香油嗎?
“去,幫我把那個杯子拿來。”
魏炯順著紀乾坤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床對面的木桌上,放著一個玻璃水杯,裡面尚有半杯略顯渾濁的水。
魏炯把水杯遞給他。紀乾坤把杯子拿在手裡,先是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水杯裡的懸濁物,隨即又把鼻子湊在杯口處聞了聞。最後,他用小指蘸了點兒水,放進嘴裡,品咂了幾下,轉頭吐掉。
“好了。”他從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把杯體擦拭了幾遍,用手帕裹住水杯,遞給魏炯。
“放回原處。”
魏炯按照他的指示做了,心中的疑團卻越來越大。
“老紀,你這是?”
“沒事。”紀乾坤突然抬頭笑笑,眼中卻隱隱冒出一絲怒火,“送我回去吧。”
魏炯推著紀乾坤,在一片寂靜的樓道里慢慢前行。魏炯看著那些或虛掩或敞開的門,低聲問道:“住在這裡的,是什麼樣的人?”
“嗯?”紀乾坤似乎正在想心事,“長期臥床的。他們不用經常出來,所以安排在三樓。”
魏炯哦了一聲,看看手上的輪椅推把,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你是怎麼上來的?”
“想辦法嘍。”紀乾坤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他似乎不想多說話,魏炯也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走到樓梯口,魏炯停下輪椅,上下打量著,盤算著如何才能把紀乾坤弄到一樓。紀乾坤看出了他的困惑,笑笑,說道:“你先把我背下去。”
看來也只有如此。魏炯轉過身子,背對著紀乾坤蹲下去,紀乾坤摟住他的脖子,魏炯雙手向後,托住紀乾坤的大腿,用力站了起來。
老紀比想象的要重一些。魏炯下了一層樓,感覺到腰和膝蓋承受的巨大壓力。很快,他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呼吸也粗重起來。
“累了就把我放下。”耳邊傳來紀乾坤的聲音,“歇會兒再走。”
“沒事。”魏炯為自己糟糕的體力略覺慚愧,咬咬牙,一步步走下去。來到一樓,他又犯了難,該把老紀放在哪裡呢?總不能讓他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吧?
“把我放在樓梯扶手那兒。”
魏炯依言行事。紀乾坤側身趴在樓梯扶手上,雙手攥住鐵質欄杆,雙腿軟綿綿地搭在地面上。
“好了,去把我的輪椅抬下來吧。”紀乾坤又囑咐了一句,“小心點兒,那玩意兒也挺重的。”
魏炯不敢多停留,擦擦額頭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