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老習慣了。把他毯子放回隔壁房間原來的地方。然後回到我這裡。〃剛才我說到哪兒了?〃他問。
這就是我第一次看見一個穆斯林做禱告——身體運動,動作迅速,出於必要,低聲咕噥,引人注目。下一次我在教堂裡做禱告的時候——跪在十字架上的耶穌曲前,一動不動,沉默不語——在一袋袋麵粉中間像做健美操一樣與上帝交流的畫面不斷出現在我腦海裡。
第19章
我又去見了他。
〃你的宗教是關於什麼的?〃我問。
他的眼睛裡有了神采。〃是關於安拉。〃他回答。
我要向所有人挑戰,要求他們去了解伊斯蘭教,瞭解它的精神,而並不是去愛它。它是關於兄弟之情和奉獻的美好的宗教。
清真寺是真正的開放的建築,對上帝開放,也對微風開放。我們盤腿而坐,聽伊瑪目講經,一直聽到祈禱時間。那時,隨意坐的情況不見了,我們站起來,肩並肩一排排坐好,前面的每一個空都被後面的一個人補上,直到每一排的人都滿了,我們是一排排的拜神者。以額觸地的感覺很好。這立刻讓人感到深人的宗教接觸。
第20章
他是蘇非派教徒,一個穆斯林神秘主義者。他尋求個人意志在真主意志面前的毀滅,即與上帝的結合,他與上帝的關係是私人關係,是充滿了愛的關係。〃如果你向上帝走兩步,〃他曾經對我說,“上帝就會向你跑來!”
他的長相十分平常,容貌和衣著沒有任何能讓人在回憶時猛然想起的特別之處。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沒有看見他,這一點兒也不讓我感到奇怪。甚至當我非常瞭解他之後,在我們一次又一次見面之後,我仍然很難認出他來。他名叫薩蒂什·庫馬爾。在泰米爾納德這個名字很平常,因此這個巧合並不十分引人注目。即便如此;我仍然很高興看到他們倆有同樣的名字。這位虔誠的麵包師像影子一樣平平常常,身體結實健康,而生物老師是位共產主義者,虔誠的科學信徒,童年時不幸患上小兒麻痺症,現在踩在高蹺上走路,那樣子就像一座移動的大山。庫馬爾先生和庫馬爾先生教我生物學和伊斯蘭教。庫馬爾先生和庫馬爾先生引導我在進多倫多大學以後學了動物學和宗教學。庫馬爾先生和庫馬爾先生是我在印度的青年時期的先知。
我們一起禱告,一起進行虔誠讚頌真主安拉的儀式,即背誦上帝的九十九個啟示名。他是個哈菲茲,會背誦整部《可蘭經》,還會用緩慢、簡單的音調吟唱經文。我的阿拉伯文一向不太好,但我卻喜歡它的發音。從喉嚨裡突然發出的聲音和拉長的流暢的母音就在我的理解力的層面之下滾滾而過,像一條美麗的小溪。我長久地注視著這條小溪。它並不寬,裡面只有一個人的聲音,但卻像宇宙一般深邃。
我把庫馬爾先生的住處描繪成一間簡陋的小屋。然而從沒有任何清真寺、教堂或廟宇像這間小屋一樣讓我感覺如此神聖。有時候我從那間麵包房出來,心裡沉甸甸地裝滿了天國的榮耀。我會跨上腳踏車,將那份榮耀踏進空氣裡。
有一次我出城去,在回來的路上,在一處地面很高,左邊能看見大海的地方,沿著長長的下坡走著的時候,我突然感到自己是在天堂裡了。實際上這個地方和我剛才經過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但是我看待它的方式卻發生了變化。這種由躍動的活力和極度的平靜自相矛盾地混合而成的感覺十分強烈,充滿了幸福極樂。在此之前,道路、大海、樹木、空氣、太陽都對我說著不同的話,而現在它們卻說著同一種語言。樹木注意到了道路,道路意識到了空氣,空氣留意著大海,大海與太陽分享一切。自然環境中的每一個元素都與周圍的其他元素和諧共處,大家都是親友。我跪下時是個凡人;站起來時卻已不朽。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小圓的中心,和一個大得多的大圓的中心相重合。自我和安拉相
遇了。
還有一次,我感到上帝離我很近。那是在加拿大,在很久以後。我正在鄉間看望朋友。那是個冬天。我獨自一人在他們家的大園子裡散步,當時正往回圭。前一天夜裡下了一夜的雪,那天天氣晴朗,陽光燦爛。大自然中的一切都蓋上了一床白色的毯子。就在我朝房子走去時,我轉過頭。那裡有一片樹林,樹林裡有一塊空地。一陣微風,或者也許是一隻動物,讓一根樹枝搖動起來。細細的雪從空中落下,在陽光下閃著光。在那片灑滿了陽光的空地上,那片紛紛落下的金色的塵霧中,我看見了聖母馬利亞。為什麼是她,我不知道。我對馬利亞的虔誠是第二位的。但那就是她。她的面板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