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梅承先的胸口說,姓梅的,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梅承先兩隻手掌一拍,發出啪啪地兩聲響來,他說,張昆同志,我是你的上司,你怎麼殺得了我呢?
這時張昆好像聽到了母親的叫聲“昆兒”。
張昆驚慌地急忙轉頭,只見旁邊的一個小房間門口,張夫人走了出來。張夫人的身後跟著特工總部的隊長黃赫民,還有另外四個特務,他們手上的槍都指著張夫人。
張夫人喊了一聲,昆兒!
張昆叫道,媽媽,媽媽!
第十九章
張夫人穿著深藍色的綢緞旗袍,外面套著一件乳白色的羊絨開衫,她的衣服多處弄皺了,頭髮零亂而鬆散,嘴唇四周有些烏青,顯然在那間小屋子裡關著的時候是吃苦頭了。張夫人看到了她的兒子,眼前一片悲哀,但這只是瞬間的事,轉而張夫人就笑了,笑得那麼慈祥,那麼溫馨。而這之前她一定以為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兒子,現在看到兒子了,她好是滿足。張夫人以一種鄙夷的目光瞟了一眼梅承先,接著她的目光又落回到張昆的臉上來,母親的目光矜持而驕傲,張昆讀得懂母親的心思。
留聲機的音樂繼續在響,仍然是那首《藍色多瑙河》,梅承先的手揮動了兩下,彷彿是站在了勝利者的舞臺上。
梅承先說,張昆同志,你就把槍放下吧,我向來不喜歡別人用槍指著我,幹什麼事,我都是自願的,你也應該跟我一樣。
張昆憤怒到了極點,他說,姓梅的,你也太卑鄙無恥了,我母親只是一個平民百姓,我的事我自己來承擔,跟我媽媽沒有關係。張昆雙手持槍,繼續對準著梅承先,大聲說,梅承先,你現在就把我媽媽放了。
梅承先的身體跟著留聲機的樂曲抖動了幾下,他說,張昆同志,你的母親我只是請她過來坐坐,有些話嘛,我得當你跟你母親的面談才行呀。你是我的人,我怎麼可能把您的母親怎麼樣呢?多慮了,你多慮了。張昆,你還是把槍放下吧,放下槍,大家都安全,作為你的頂頭上司我不想發生任何意外。
張昆舉著槍說,姓梅的,我怎麼可能相信你?
梅承先說,都到了這種時候,你不信也得信了。梅承先很得意地轉動一下頭,看著張夫人那邊。
張夫人喊了一聲,昆兒,你不能放下槍!
黃赫民用槍管使勁在張夫人的頭上戳了一下,狠狠地說,死老媽子,叫你兒子放下槍!叫他放下!
張夫人的身體往前一個趔趄,接著又站直了,挺起胸脯來。
張昆叫了起來,黃隊長,你要再敢動我母親,我要你們全都死在這裡!
梅承先彷彿不理睬這裡發生的事了,腳尖點著音樂的節奏,身體一彈一彈,跟抽筋似的。黃赫民朝著張昆這邊陰險地笑了笑,手往後一伸,一個特務拔出一把匕首來,遞到黃赫民的手掌上。
現在,黃赫民將匕首橫在張夫人的脖子旁邊,他對著張昆這邊說,張探長,再不放下槍,我就要你見見血了!
張夫人大喊,昆兒,你不要管我!放下槍,你也就沒有命了!
那把明亮鋒利的匕首架在母親的脖子上,張昆豈能看得下去,這個世界上,母親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可以被人千刀萬剮,也不能讓母親受到傷害。張昆決定放下槍,他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張昆舉著槍對梅承先說,梅承先,我如果放下槍,你必須放我母親走。
梅承先嘴裡吹出一口氣來,得意極了,他說,張昆兄弟呀,你的母親,那也就是我的母親嘛,我不會傷害她的。你還要我說什麼呢?我再說什麼你都不相信呀。
張昆手臂往回一收,手槍在手指上旋轉了兩圈,再一抬腕,槍往前扔了出去。梅承先接住槍,扔到一邊的書桌上去。張昆正要走到母親的身邊去,兩名特務舉著槍迎過來,警告他站著別動。
張夫人望著兒子,她好生絕望,眼裡有淚水閃動。張昆朝母親笑了笑,他說,媽媽,你放心,有昆兒在,不會有事的。
梅承先去把留聲機的音量調小了一些,他回過身來說,談話嘛,就得有一個像樣地方,有了一個和諧的氛圍。看看,這樣多好。張昆,你坐。張夫人,您也請坐,我們需要的是談話,談清楚了,大家還是一家人嘛。
張昆和母親分別坐在了兩張椅子上,他們的身後都有人用槍指著。張昆突然心裡一陣發緊,一股冷氣從嘴裡抽了進去,他想到了小夏,他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小夏這個時候應該到了。
一輛黃包車在一家鐘錶修理店的門外街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