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也不都是善男信女,她的同學中也不乏貪名圖利,或因生活窘迫甘願“獻身”的。
她不願惡語相向,只因認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位置。她自己也不是沒碰到過,中國女孩兒在外國人眼裡,總是美麗而神秘的,她不容分說拒之千里。
身體涵著敬畏裹著尊嚴,她不想看不起自己。她從正式學音樂的那天起,就給自己定下三條原則,不做有辱師門之事,不彈唱爛俗之曲,不為任何利誘**。
“你學什麼的?”梁語天緩緩的問。聲音好像是直接從胸腔裡發出的氣流。
凝宣的思緒在這靜謐的琴房裡早就自由飛翔了,正忙著眼睛隨著琴鍵,心裡默默彈起李斯特的《愛之夢》。梁語天半天沒聲兒突然冒出一句,她又是大驚小怪的“啊”的一驚。
梁語天瞪她一眼,罵她罵得有理,她總是在應該嚴肅認真的時候,心不在焉的。
“啊?我學?……我主修音樂教育,輔修鋼琴!”慌『亂』作答完畢,還有閒空在心裡嘀咕,你不是問過我嗎?
“什麼學校?”梁語天沒搭理她的神遊。
“ram!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凝宣趕緊像安撫一個無知者似的對其補充。
梁語天抬眼看她一眼。表情怪異,“那你在《尼曼》都做些什麼工作?”
“模特助理。”凝宣不好意思的說。
“明明學音樂的,不好好搞音樂,去做模特助理?!你怎麼想的啊!”梁語天一股無名火,“騰”的一下躥得老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一想起凝宣沒做跟音樂有關的職業,心裡就火大。恨不得兩手上來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一搖。她也沒什麼錯,他也不知道到底在生誰的氣!
“我……”凝宣被他的厲聲呵斥嚇得語塞。是啊,為什麼去《尼曼》?為什麼做助理?這也不是一兩句話能講清楚的,就他那個『性』子,能願意聽我的“長篇歷險記”才怪!
“好,知道了,現在的年輕人人。我知道了。音樂在你們心裡是什麼啊?!”他嘲笑般的自言自語。
果然不愛聽!凝宣被問得又冤又莫名其妙。抿嘴咽口吐沫,看著他不敢多言語。
梁語天缺德,明知故問,沒茬找茬收拾夏凝宣。眼前的凝宣,多像是年輕時的那個自己,天資聰穎年輕氣盛。只是他沒有她那麼幸運,有人費盡心機為他鋪路。
凝宣本是編輯,託了他的“福”才被調進製作部,做他的模特助理。那天他去《尼曼》拿著“資訊量”要挾主編。還不忘讓凝宣回去上班,進他團隊!
後來學音樂的他卻走上了演員這條路。那時他第一次理解什麼叫“生活所迫”!那麼無奈,無奈的盡頭就是麻木,然後是冷不丁想起來時的抽痛。
親手扼殺掉自己最珍愛的東西有多痛?就像把手『摸』向電門痛不堪言,為了心死又不得不觸。
他日後千百次品味過為了生計背棄夢想的懊悔。每當他演著一個個真真假假的角『色』,唱起一首首虛情假意的歌曲,他除了慚愧就剩生生的痛的煎熬。
直到他遇見凝宣,他感覺血『液』又開始奔湧,心跳又變得有力。
“會彈琴嗎?”
“會!”她突然想起剛回國時,在網路上看見的梁語天的檔案。他對鋼琴等樂器都很精通,霎時底氣少了一半兒。“一點點。”她補充到。
“去彈彈!”梁語天起身給她讓位,坐到一旁的沙發上閉目養神。
凝宣看著那光潔的琴鍵,心裡的一個個小音符雀躍靈動的跳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流暢的彈起李斯特的《愛之夢》。
她陶醉在音樂中,又回到了英國學校的課堂,與好多姑娘嬉笑作樂的琴房。《愛之夢》是那時凝宣最愛彈的一首曲子,
“愛吧!能愛多久,願愛多久,就愛多久吧!你守在墓前哀訴的時刻快要來到了。你的心總得保持熾熱,保持眷戀,只要還有一顆心對你回報溫暖……”
帶著生離死別的傷感,曲調卻煥發著充沛急切的熱情。少女的情懷被這首歌深深打動,傷感,憂鬱,不失熱烈。
神遊再次讓她犯了錯,太過陶醉,一分心指尖一滑,彈跑了一個音。琴聲驀地停了,她靜默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本想含糊著往下繼續,但她感覺到梁語天已經聽出來了,自己先『亂』了陣腳停住了。
凝宣輕抬手指,想從頭再來一遍。
“行了!”梁語天打斷。
木偶停下,坐在那兒等待下一步指令。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