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才嘆口氣:
“修真界真麻煩,師父在徒弟活著的時候要給他們煉製法寶,勞心費神,多加教導。徒弟死了還要為他們操心嗎?
我們的師父早就死了,沒人關心照顧師兄呢。”
白衫少年在日光下苦惱皺眉,神情猶豫的繼續說:“長眉老道以為我不會記得,曾經對我說過,師兄的命數很不好,他孑然一身,師喪徒亡,親叛友離。徒弟還是被摯親所殺,所以不要在師兄面前提到家人啊尋親什麼的,最好連師侄都不要提!”
“還有,師兄從來不開口說話,不要奇怪。因為師兄在修閉口禪,修真界唯有佛門之法,能贖輪迴苦難,又說身體、意念、口舌是製造罪業的根本,所以師兄為了黑淵潭的修行,翻閱以前絲毫不懂的佛家心說,從十九年前就閉口不言,連神識意念也很少使用。”
陳禾眼前又浮現出熟悉卻陌生的一幕:釋灃半身浸於水中,潭水陰寒徹骨,長髮流散,念珠從指尖一顆顆拈過,色澤越發通透明亮,念珠尾端沒入水裡,珠上附帶的靈力化為實體,絲絲縷縷溢位,隨著潭水流向幽冥。
不念經文,不誦佛偈。
只因千絲萬縷執念,都是祈盼枉死者重歸平安喜樂。
“師兄的徒弟一定比我聰明,看師兄對他們那麼好!”陳禾酸溜溜的說完,很快拍了自己腦門一記,嚴肅的自省,“不對,我還活著呢。千萬不能在師兄面前說這些。”
清風搖落枝頭棠梨花,少年白色衣衫隱匿其中,手裡玉球卻反射日光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釋灃根本沒費力氣就找到了陳禾。
他隱身傾聽時,恰好聽到他師弟一本正經的說:
“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雖然那群老傢伙騙得我很慘,但我現在誰也打不過。更正,就算再過一百年,我還是打不過那些老怪物,不過呢,事在人為,車到山前必有路!修真界有句訣竅是,拼不過師兄就去找師弟麻煩,打不過師父就去找他徒弟,迂迴戰術比揍他本人有效果。等我以後出了山谷,有的是機會討債!”
釋灃啞然失笑。
春日和風裡,少年靠在樹枝上,身形搖搖晃晃,神情若有所思,撐頜苦思:
“所以現在有個很嚴重的問題,我師兄他——仇人多嗎?”
第5章 忽起波瀾
時光荏苒,崖底的紫玉蘭開而復落,棠梨樹高度又增,曳落一溪繁花盛景。
陳禾深深吐納,自調息中醒來。
他眉色極淡,額頭光潔飽滿,鼻樑高挺,英氣勃勃。左側靠近耳廓的鬢角有三點紅痣,連起來彷彿是一道劃痕,斬斷了眉飛入鬢的好面相。
右手原來套著的銀圈鈴鐺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雕琢成圓球的蒼玉。
陳禾本能讓手腕蒼玉貼上眉心,須臾,眼中迷茫神色盡褪,少年矯健的身姿讓他從樹頂靈活的翻身而下。
摩天崖底幽谷清泉,泠泠動聽,數十年不變。陳禾很快就在樹叢邊深潭裡找到了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時間掐算得正好,釋灃雙手一收,念珠自動纏上他手腕。隨後他緩緩轉身,向水淺處行去。
“師父——”
少年踩入潭水,愉快的朝那個人影撲過去。
不等釋灃皺眉,陳禾已經堪堪停住,改口說:“師兄,我餓了。”
早已不再是軟胖糰子,十七歲少年體格勻稱,手長腳長十分靈活,只是比起釋灃還是矮了一些。每次醒來,記憶全新的少年都暗暗比較著與釋灃的差距,又對著溪水端詳自己的臉。
“不錯,長得比我想象中好看。”陳禾摸著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
釋灃眼帶笑意。
對陳禾來說,一切都是新鮮的,但對釋灃而言,每天都看到師弟嚴肅認真的臨水照影,研究他自己的長相,簡直是看不厭的趣事。
“噢不,我怎麼會有個酒窩,還只有一邊。”
熟悉的哀嘆聲來了。
“還有這虎牙…師兄,我到底長大了沒有,能不能回到三歲重新長一遍啊!”陳禾沮喪的蹲在潭邊。
水面不止一個倒影,陳禾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溜到了釋灃身上。
師兄長得也挺好看。
細秀的遠山眉,狹長微勾的眼角,讓眼神都顯得風流多情。
一襲半溼的紅衣,黑髮披散,笑意如拂落一樹棠梨花的沉醉春風。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陰松柏。”陳禾脫口而出。
釋灃聞言挑眉,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