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持此玉佩到普濟塔院,安排慕容安歌出城。後來凝香將這塊玉佩還給我,我便一直將它帶在身上。
我將玉佩放在手心摩挲片刻,毅然對凝香道:“今日跟我去一趟普濟塔院。”
凝香一怔:“是有些日子沒去了。”
我道:“總是心裡不安,彷彿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去燒炷香安安心。”
從前住皇宮時我也常帶凝香去普濟塔院燒香,凝香早已熟門熟路,當下就取來兩套男子衣衫,兩人各自穿戴了。走出院子時正巧遇到明軒從外面回來,我與他都是微微一驚。
“這是去哪兒?怎生這副打扮?”他第一個問道。
“將軍不知麼?我每個月都要去普濟塔院燒香的。”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身上是外出的穿戴,兩頰薄薄一層胡茬,眼睛有些紅,分明是夜不歸宿,剛從府外回來。
明知他是去找參與兵變的將軍們議事去了,我卻明知故問:“將軍剛從外邊回來?”
他神色如常:“一個多年未見的少時故友來襄城,秉燭夜談聊到現在。”
我點點頭:“早些休息。”
“好。”他淡淡一笑。
兩人都是心不在焉、各懷心事,又不想耽擱太久,便也沒有多話。
只是出了院門剛剛轉身往左一拐時,我忽然感應到什麼,邊走邊回眸穿過漆黑月門朝他的方向望過去,他正巧也駐足回身向我這邊望來。
這一望只是一瞬間的事,一瞬間之後,隨著我的步伐繼續向前,視線移動,他的人便被擋在月門之後。
但就在那一瞬間,我望見他的眼神竟然充滿了不捨,一種似乎永遠都不該屬於他的眼神。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叫住我說些什麼,但只是猶豫了片刻,他的人影便被隔在漆黑的月門外。那一瞬間,我幾乎就想跑回去,問他想對我說什麼,也只是猶豫了片刻,當巨大的月門佔滿我的眼簾時,我選擇了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這就是擦身而過了。兩人之間隔了太多的東西,就象這道漆黑巨大的月門。
☆、請君來入甕(三)
四月十一日,離明軒兵變二十四日。
我與凝香前往普濟塔院燒香。
普濟塔院是一座尼姑庵,因為就在城內步行方便,香火一向很旺。一大清早,庵廟門前的路上已停滿了馬車,善男信女們絡繹不絕。
我和凝香雖然身著普通大戶人家的男裝,但因為是常客,庵內的大小尼姑們都認得我們,立時就有一名小沙彌稟報了執事,又由執事出來領我們進內院見主持。我與主持寒暄一番後,便由她領著進了一間禪房。主持雙手合十退了出去,而凝香照例在門外守著。
我親手關緊了房門,禪房內很暗,自從我第一次來普濟塔院燒香,這間屋子便是如此,彷彿從來就沒有人來過一般。
我在屋內怔怔地站了片刻,眼圈漸漸溼潤,跪坐到竹蓆上,雙手撐地弓腰行了一禮:“姐姐,我來了。”
禪房內沒有聲響,許久,才從黑暗的角落裡傳來幽幽的嘆息:“平尼法號了塵。公主何來的姐姐?”
豆大的淚滴不斷滴在竹蓆上,我緊握腰間那塊玉佩,過了很久才能發出聲音:“我知道,你塵緣已了,但我卻不行。”
我抬頭朝著黑暗處,望著那淡淡一輪與黑暗幾乎同色的人影輪廓,哽咽著道:“我只有你一個姐姐了。常寧姐姐,你知不知道皇兄現在是什麼樣子?知不知道大周現在是什麼樣子?我好累,我情願象你這樣,孤燈古佛守得半生,好過眼睜睜看皇兄毀了大周。”
黑暗裡又是一聲嘆息:“一切皆是劫數,與你皇兄何關,與你何關,又與我何關?我們不過是這劫數中的一環,若不是我們,自有他人來推動這劫數。萬物都有自己的使命,亦總歸有始有終,你又何必太在意。”
若真能不在意,就好了。只是牽涉其中的都是我在意的人,一顆心時時刻刻為之牽動。
她頓了頓,又道:“當初陛下賜毒時,若非你偷換了毒藥,貧尼也不能苟活到至今。貧尼一直在想,既然讓貧尼活著,就必定有其意義。想必這意義今日就可見分曉了?你有何事要貧尼做,現在就講吧,貧尼已等得太久。”
我聽著她彷彿不太真實的聲音,心裡生出異樣的感覺。想了片刻,還是將家寶的事一一對她說了。其間她不發一言,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聽著,一如從前在宮裡那個總是沉默的常寧姐姐,又彷彿不是她,熟悉而又陌生。但無論從前還是現在,無論她是何種身份,她在我心裡都是最可靠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