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竟舉起巴掌狠狠給自己來了幾下。凝香一把將她拉住,問道:“那春桃性子溫和,小翠雖然伶牙利嘴,平素卻也不見她亂罵人。究竟是為的什麼和她們吵起來,她們又罵了你什麼,竟把你氣成那樣?”
提到這個,奶孃的臉又漲紅起來,氣也急了,憤憤地道:“罵我倒也罷了,卻把朵兒也罵進去。我當時就說了句,等雪姨把桃花糕做好了,也讓咱家朵兒也吃一塊。公主把朵兒當女兒般看待,吃她一塊糕還不行麼。哪曉得那個小翠朝春桃使了個眼色,兩人當時就跟我翻臉,左一句右一句地奚落。
“說那桃花糕是專門做給侄少爺吃的,哪兒輪得到朵兒;又說朵兒不知是哪兒撿來的小野種,長大了也就是個丫鬟的命,連給侄少爺提鞋都不配……公主您說,朵兒才多大一點孩子,怎麼招惹她們了?我氣不過,又理論不過她們,心裡一急便說了那番渾話。”
凝香早氣得直跺腳,跳著眉毛道:“那兩個賤丫頭吃了豹子膽了,早知道這事兒是她兩個挑起的,我剛才就該打掉她兩個的牙!”
我握緊茶碗,瞧著茶碗裡的茶水微微顫動,等凝香罵夠了,才撥出胸中的一口濁氣道:“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你方才說春桃性子溫順,小翠更是個聰明人,她倆明知奶孃和朵兒背後的人是本公主,又怎會平白無故就去為難奶孃和朵兒?”
凝香愣了愣,轉眼間明白過來,驚問道:“公主的意思是,這件事背後有人指使?”
“不光是指使小翠、春桃挑起事端,連中傷家寶的話也是設計故意說給奶孃聽的。否則哪有這般巧的事,你在將軍府多日都沒聽到過什麼傳言,奶孃才來幾日便聽到了?”
奶孃目瞪口呆,眼神裡全是茫然。凝香畢竟跟著我在宮裡住過多年,勾心鬥角設計陷害的事見怪不怪,當下稍稍想了想便明白過來,不屑地地道:“原來如此。奶孃說了這樣的話,將軍表面上不說什麼,心裡難免責怪公主管教下人不嚴。但也只是心裡稍稍責怪罷了,過幾日便忘了。那個賢兒花這麼大功夫也爭不了多大的寵,反倒捱了無數巴掌,真是殺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真是殺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麼?我搖了搖頭:“你沒瞧見將軍當時的模樣,差點就要殺人了。”
奶孃不住點頭,抱起手臂不停地搓著,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凝香詫異道:“這……不過是下人們閒言碎語,是誰先傳出來的話,捉住了打一頓趕出去便是,至於要殺人麼。”
我瞧著茶碗裡微顫的茶水,想了又想,有句話終是沒忍心說出口。俗話說無風不起浪,這事關係到家寶的身世,這孩子已經夠命苦,何再雪上加霜呢。
凝香卻是嘴快,一拍腦門驚呼道:“莫非奶孃聽到有關家寶的傳言竟是真的?那賢兒是故意設計讓奶孃去觸駱家的黴頭,好叫將軍記恨公主?”
我正色道:“將軍視家寶如親子,我也是這般。那些話你們就當沒聽見過。我雖然將你們視作自己人護著你們,卻也不喜你們去亂惹麻煩。”
兩人急忙稱是。
折騰了這半日,已接近晚飯時間。這時二丫帶著家寶進來換衣,小傢伙剛從街上回來,興奮地給我講街上看到的小販和戲班子,早將下午發生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我瞧他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的樣子,想起少時大姐第一次帶我女扮男裝溜出皇宮,回來後我和皇兄講述外邊看到的種種新奇時,也是這般興奮不能自制的樣子。
那時的皇兄還是太子,一副溫文爾雅的書生模樣,靜靜地聽我說完,微微一笑道:“只走了一條街就高興成這般了麼?明年廟會我帶你去,看你會不會高興瘋了。”
他再沒能帶我去廟會,因為第二年春就發生了政變,親兄弟們為了那個早已定下的皇位爭得你死我活。我心裡的那個皇兄早就死了,不是死在前世明軒的劍下,而是死在那次政變之後,隨著我其他的哥哥姐姐們一起死了。
等家寶說累了,我藉口要小憩一會兒,獨自回到臥房。下午發生的事讓我有種怪異感覺,似乎每個人都很異樣。幾乎不說話的雪姨突然說了這許多話,還提到明軒二哥的案子;病弱得被我輕輕一拉就能從輪椅上摔下來的賢兒,竟然能躲開凝香閃電般一擊。
越想越亂,夜間做了好幾個噩夢,早晨起來時仍然是夢裡心驚肉跳的感覺。彷彿將軍府裡草木皆兵、危機四伏,但這危機到底在哪裡,我卻找不出來。
穿衣時我摸到了那塊質地極差、刻有“齊”字樣的玉佩。之前我錯把慕容安歌當作被皇兄抓來的戲子時,曾將這塊玉佩交給凝香,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