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遣之乾咳了一聲,僵硬著脖子回頭朝我望來,明軒的目光亦跟隨他的目光望過來。
他沒有立刻認出我,只瞥了一眼便回頭還想找許遣之說什麼。話沒開口,猛然又向我望來。四目相交,彷彿時間停止,他所有的表情、動作全都僵在那一刻。
許遣之朝身周的幾個人低語幾句,幾人也都吃驚地朝我望來。李濤第一個回過神,朝周圍喝道:“看什麼看!該幹什麼都幹什麼去!”
我想笑,卻笑不出,深吸一口氣一步步朝明軒走去。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我越是走近,他越是驚愕。
眼裡忽然有滾燙的淚湧出來,我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朝他飛奔。他終於明白這一切並非幻象,胸膛起伏,眼裡燃起火焰。
突然間他被我一個動作驚到,如臨大敵般向後退了半步,眼中閃過一絲怯意,只叫出一聲“別!”,我已縱身撲到他身上,雙手勾住了他的頸項。
“啊!疼!”他大叫,當真是疼得呲牙裂嘴,雙臂卻將我圈緊。
我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地道:“竟敢膽大包天想休了本公主!這只是本公主對你小加懲戒。”
“誰敢休了你呀,那叫跪請和離。”他一邊不停地倒抽涼氣,一邊叫道,“再說你不是沒準嘛,若準了也不會來這裡。”
我恨恨地道:“誰說我沒準?我高興得很,特地跑來看你死了沒。”
“對對,我該死,是我魯莽,我年邁昏聵,公主懲戒得對。”他連聲應道,每說一句便將我圈緊一分,也不管鼻尖額頭已疼出冷汗來。
我聽他說自己“年邁昏聵”,差些沒笑出來。但見他因失血而發白的臉色,到底還是心疼,想放手下來,又怕掙扎之下會害他更不好過,只好嘆了口氣道:“放我下來,那麼多人看著,也不怕醜。”
他有些不情願地將我放下,雙臂卻依然圈住了我。
這時李濤許遣之等人已叫了幾名心腹親兵來,看似背對我們隨意地站了一圈,實際上是將我們擋在圈內不讓人圍觀,龐一鳴則板著臉在外面趕人。儘管如此,依然有許多好奇的軍兵伸長了脖子朝這裡張望。
他終於回過神發現了周遭的情況,有些忸怩地對我說:“此間不便,公主能不能……能不能……”
我重拾理智,總算意識到自己方才在大庭廣眾下做了什麼,一邊推開他一邊紅著臉道:“我去你的營房,你收拾停當後速來見本公主。”
他一把拉住了我,吶吶地道:“我尚要清點傷員,與各級軍官安排城防部署,遣之帶來的兵馬、物資也需我親自去接收,只怕沒那麼快能去見你。”
“無妨。”我略點了一下頭,扭頭想要離開,他卻仍未放手,反而急急將我往回一拉,差些撞上他胸口。
“或者午間能抽出時間去看你,你……別亂跑。”
我抽出手燒紅著臉道:“不會。”
他一直目送我離開,雙腳象是被釘在地上,望住我的眼神彷彿愣頭小子看著情人,一點都不知收斂。又或許是和我一樣,壓抑得太久,已經不想再收斂。
……
去營房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戰事這般緊張,明軒的住所不知會是怎樣髒亂不堪。這次出來沒讓凝香跟著,少不得要親力親為仔細打掃一番,好讓他住得舒服些。
到了地方竟發現營房整潔乾淨,只是擺設極簡單,除了一張木床、一面書架、一方矮桌,幾乎沒有坐的地方。聽守衛親兵說,明軒幾乎不回自己的營房,白日裡不是打仗便是巡視、操練,或是和將領們在中軍大帳儀事,因而桌椅全搬去了那裡。
我心中微酸,在他的榻上默然坐了良久,才想起尚有從襄城帶來的一堆奏摺要看。
或許是連著幾日擔驚受怕,一見著明軒整個身心都放鬆下來,只看了幾頁便覺得疲憊瞌睡。加之親兵在房內升起了三個火盆,將整間屋子烤得暖烘烘的,我實在是扛不住眼皮沉重,就面朝裡牆側臥在榻上睡了。
睡到一半時突然驚醒,覺得似乎有人正站在榻邊,睜眼看時果見牆上映出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
我“哼”了一聲,翻身抬腳勾住了他後頸,同時抓住手臂一把將他扯到榻上,緊接著一個翻身便跨坐到他身上。
我原本也練過些把式,而他亦沒反抗,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將他治服在榻上,聽他連聲叫道:“疼!疼!輕點!”
“這樣就疼了?”我恨恨地道,“你不是想以身殉國讓本公主先做寡婦再改嫁麼?平南王看在未來兒媳婦的分上定會全力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