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老婆孩子了?”
江水重重喘氣,看了她一眼,從她側邊繞開。李豔咽不下氣,迅速地抓住他的臂膀,指甲很長,掐進他硬邦邦的肌肉裡。
江水蹙眉回頭:“幹什麼?”
“你這時候來有什麼用?最難熬的時候都過去了。我問問你,楊梅在引產的時候,你在哪兒?”
他眯著眼睛,彷彿在思考,又彷彿不是。總之這時候李豔根本看不懂江水的情緒——他像一片處在黑夜裡的大海,海底多少暗潮湧動,誰都不清楚。
“我並不知道。”他咬緊腮邊,一字一字地擠出來:“剛才我才接到電話。”
“他們沒告訴你?”
“……”
李豔不說話了,她把手漸漸鬆開,看著江水的眼神中帶了一絲憐憫:“你也真可憐……”
江水驀地看向她,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李豔說,“你去看看楊梅,我看她臉色還很差。”
江水快步疾走,很快找到楊梅的病房。
他在門前定了一下,手剛搭上門把,門就被楊母從內開啟。
兩人對視了短暫的片刻。
“阿姨。”
楊母嫌棄地板著臉:“你別叫我阿姨!”
江水低下頭,臉上表情難辨:“我想進去看看楊梅。”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楊母本來是打算出來接壺熱水,這時候水也不打算接了,啪一聲,兇巴巴地把熱水瓶子擲在地上,往後退一步,就要把門關上。
江水反應快,長臂一伸,掌心死死覆蓋在門邊,扇動的門驀然停止。
楊母的力氣肯定不如江水的大,她用蠻力掰了幾下門口,怎麼也撼動不了江水的力量,火氣一下子就上頭了:“幹什麼你?啊?造反啊?”
“沒。”他沉沉道,“讓我進去。”
“別進去了,楊梅在睡覺。”
他手下力道鬆了鬆,伸長脖子往裡看了看。
楊母霸道地一攔:“你別吵醒她。”
“我不會吵醒她,我就是進去看她一眼。”
楊母極不友善地輕嘲一聲,說:“你走吧,我不會讓你看的。”
江水滿臉訝然,這副神情,越發看得楊母心裡恨:“我女兒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
他咬了咬牙關,沒說話。
楊母說:“我看小孩子畸形就是遺傳!是你遺傳的!”說到這裡,她更加憤憤不平,看著江水的眼神就像眼鏡蛇看著獵物,兇狠惡毒。
這樣妄加揣測她還不滿足,抿著唇又嘀咕了一句:“誰知道你身上流著誰的血,也不知道乾不乾淨。”
江水盯著楊母,唇緊合著,嘴部肌肉在微微抖著,彷彿拼命壓制著什麼。
楊母看著他,哼聲道:“怎麼?你還不服?你知道自己老子是誰嗎?啊?就你這樣的人,要不是楊梅懷了孩子,我死都不會讓她跟你!”
楊母越說越解氣,長久以來的鬱氣彷彿在此時找到了最恰當的排出口,一下子又好像充滿了力氣,拽著門的手猛一使勁,終於鬆動了江水的力,她往後小小地踉蹌,門砰一聲撞上牆,又猛地往回彈起。
又是砰地一下,很悶,重重地敲在江水的額角,疼得他眼冒金星。
“走!”
江水一動不動,眼看楊母像驅趕臭蟲似的擺擺手,就差捏著鼻子了。那時候,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內心裡到底是什麼感受。好像是難過的,但又好像習慣了。
“聽不見我說話是不是?”楊母瞪著眼睛,聲音洪亮,“楊國強!你去把廁所裡那把掃帚拿給我!……人呢?!好,好,我自己拿。”
洗手間就在病房門右手邊,楊母正在氣頭上,走動起來格外快速。轉瞬間,再出現在江水面前時,手上已經舉著把掃帚——最原始的那種掃帚,用高粱糜子製作的,硬邦邦的一根根豎立著,打在人肉上可疼了。
楊母鬧出這麼大動靜,周圍早圍了一圈人。有病人還有醫生護士。其中一個護士想過來制止,哪想到楊母的掃帚不長眼,嘩啦一下子就掃過去,嚇得那護士縮著脖子往後逃。
年輕時候的楊母就以潑辣聞名,年歲越來越大,這股潑辣勁不減反增。下手是真狠,不是光嚇唬人的,啪地一下,江水躲避不及,一邊側臉和肩頭就被掃帚打了一下。
“別打人!有什麼話好好說嘛!”
楊母置若罔聞。一雙眼瞪得滾圓,臉露兇光。幾乎一整條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