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凍結為麻木,可在心靈遭受前所未有的酷寒侵蝕時,她也有了足夠的平靜來思考。
心情稍微好過了一些。
也許只是孤獨而已吧。
接下來沒有誰再安慰自己了,也沒有什麼肩膀可以依靠,她僅能透過殘留身體中的顫慄來體會活著的實感,除此以外就只有糾結纏雜的心緒,來說服自己靈魂尚依附肉體存在的這一事實了。
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呢?
禁閉間的門突兀開啟了。
什麼都無所謂了,少女有點自暴自棄的想。
但她還是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點,腦中對立的勢頭趨使著她甩開盤旋不散的消極感。
“維埃莉特·普魯登斯。”
沒有想到進來打招呼的會是這個人。
她以慣常冷淡的口氣,沒有啥客套迂折,直奔主題。
“你知道嗎,昨夜死了13個人。”
討厭的事不關己的平靜。
“連你視若珍寶的汐也不知所蹤,而今天早上,還發現達蒙·科比沃·戴索勳爵神秘昏倒在自己房間,至今未醒。”
帕夫柳琴科醫生走到她面前,以一種強勢的姿態提醒著她。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事情比自己盡力往壞想的還嚴重啊。
心底的對立尖銳起來,最終流動著的那一方佔了上風,如冬眠太久的熊想要在陽光下盡力舒展肢體的本能。
也許還留有希望,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有必須去做的事情,因為她還存在著。
是曾經下定的決心。
“帕夫柳琴科醫生,我可以提一個請求麼?”
面對此時唯一有可能給她提供幫助的人,少女開始做出最艱難的努力。
“讓我見昏迷的戴索先生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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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軍隊嚴密把守的走廊,維埃莉特在帕夫柳琴科的帶領下來到東區療養院。
因為服務物件是整個奧西里斯帝國最有權勢的上層階級,為防萬一,愛普莉皇家療養醫院的特護房都擁有在緊急情況下可直接做手術的配備;所以病因不明的戴索勳爵,就在自己房間中接受生理掃描及深度檢查。
維埃莉特看見一名醫生走出病房,向守在房門口的特工搖搖頭說了些什麼,接著便無可奈何的同房內其他幾位醫務人員往走道另一端離去。
向留守特工出示了某樣證件後,帕夫柳琴科醫生招呼維埃莉特直接進入病房。
房間中原本令少女頗為反感的槍械大部分都已撤去,擺放著不少從器物間移出的精密診療儀器。
在啟動了醫用功能的病床上,戴索正神色如常的躺著,即使此刻他自己已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依然讓人覺得從容不迫的掌握著大局。
感應光纖纏繞滿他裸露的身體,一名護士正在照顧他。
少女仔細凝視著沉睡之人,目光在那張曾令她感到害怕憋屈的臉龐上逡巡。
她最終接近戴索勳爵。
懷著堅強勇敢的覺悟,維埃莉特在心中竭力想起昨夜的場景。
即使就像夢魘和謊言般荒誕無稽,她也明白導致今日這一切的孽因是何等真實。
無法得知自己這樣做是否能達到目的,也想象不了自己會觸碰到何種陰影。
她已確定自己異乎常人。
這不顧己身意願、以赤裸裸龐大的存在感橫陳眼前的異變,將她從日常生活拉到無法抗拒的漩渦中,比父母死去蒙冤時還要乏力。
但自己已不是那時少不經事的無知女孩,也惟有掙扎著去嘗試,才能證明心底膨脹的疑問。
不想讓羈絆就此斷裂。
將一系列奇異事件的細節線索串接起來,和那些溫馨幸福的日常相對比,混同著最純粹之決心熔鑄。
她要觸控真相。
沒有在意一旁照看的護士和帕夫柳琴科醫生的注視,將這些外在的、擾人的干涉都排除掉,只留下唯一的真實。
自己珍視的灼熱在匯聚,億萬說不清道不明的碎片不知從哪些角落浮起,像把獵物碾在腳下的獸群在興奮。
她試圖跟著這股碎片洪流湧入某個正在形成的巨大空洞,追溯到未知的次元中。
將手撫mo到戴索勳爵頭上——溫熱的觸覺。
意識終於找到宣洩口狂暴湧出。
一切歸依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