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洪江一帶的桐油生意。其他幾個做桐油生意的商鋪不服氣,便聯手與之抗衡,但仍不是他的對手,大家因此在生意場上結下了芥蒂,最後,那幾個商鋪結集一夥人,其中包括當地的流氓地痞,前往徐記桐油行滋事。
死者姓馬,徐記桐油行的主事掌櫃,是徐老闆的遠房侄子,寶慶府武岡人氏,年逾五十,除了讀書,別無長處,是名老童生,考生員卻屢屢不中,連個秀才都不是。徐老闆甚是同情他,便安排他在自己的商行記賬管事,馬童生做事倒是很認真,為人也誠懇,深得徐老闆信任,便讓他主事商行。
話說那夥前來滋事的地痞流氓,進了徐記桐油行逢物便毀,逢人便打,然後揚長而去。主事的馬童生見一夥人要溜走,便上去死死攥住為首的惡人,要託他去見官。那惡人很是惱火,拿出一把利刀,捅向馬姓主事,少頃,馬主事便氣絕身亡。
徐老闆報官,那夥惡人也遭受報應。痛失主事的徐老闆悲痛不已,感念於馬童生的忠心耿耿,決定厚葬死者。原本打算花重金請人抬柩歸鄉,但洪江至武岡,中間有天險之稱的雪峰山隔阻,山高路陡,只好作罷,便決定請人將馬主事趕屍迴歸故里。
聽了那夥計的介紹,我噓唏不已。
大約同是讀書人的緣故,我對馬主事的遭遇甚是同情,不但一輩子連個秀才也沒有考上,還遭此毒手,嗚呼哀哉!
我們決定接了這趟活,雖然要趕屍去寶慶府,有些繞道,但是離鄉試開考還有數月,早得很,並無大礙。
那夥計見我們應允,總算鬆了口氣,很是高興,便與田古道講好了酬勞。
我們隨他由沅水登船,南下,直抵洪江。
在船上,聽夥計說起童生馬主事的事情,一位老者嘆息不已。
在交談中,得知那鶴髮銀鬚的老者年過八旬,此次也是去長沙趕考,身邊三位年齡參差不一的男子是他的兒孫,特意護送他去參加鄉試。
我聽後大感驚奇,這老者雖然年事已高,但身板硬朗,耳聰目明。尤其是他數十年如一日參加科考,居然永不言棄,真是奇人。我不由得對他油然而生敬意。
老者大概看出我的心思,便笑道:“功名對讀書人來說,是頭等大事,畢生所為,皆為此事,不可半途而廢……長沙縣監生餘會來,就足足比我年長了二十歲,一直考到一百零四歲,道光二十年庚子科鄉試,仍沒有考中,最後被欽賜舉人……”
老者言談甚是超然,讓我感悟頗深。
我實言相告,我也是秀才,正準備赴長沙參加鄉試。
老者一聽,很是高興,熱情邀我同行。
我因還要去洪江趕屍,便婉言謝辭。
老者知道我家道中落,趕屍賺取盤纏,很是感動,對我大為讚賞。囑我到了長沙後,一定要與他回合,兩人暢談一番。
第六卷 趕屍大會 第十八章 洪江趕屍
我自然巴不得,正好有機會向他打聽考場裡的事情,我這是頭一次去長沙鄉試,對科場之事並不熟悉。
談話很是投機,不覺,兩人儼然已是忘年交。
“老弟,你真是運氣好啊!以前湖南並未設貢院,我們都得提前很久動身,行千里路,遠赴罕漢口參加科考,有的人乾脆長住漢口,數年不歸。現在可好了,朝廷在長沙設定了湖南貢院,考棚達八九千之眾,湖南的學子可以免去長途跋涉之苦,在本省參加科考……”老者說到高興處,直呼我為老弟,讓我受寵若驚。
前面馬上就要到達洪江,我抓緊時間向他請教各類科考注意要旨。
“小老弟,恕我直言,你的容貌會影響你的功名仕途。”老者看到我被毀壞的臉部,便直接指出,“因為相貌,很多人就吃過虧。道光朝軍機大臣閻敬銘因體貌猥瑣曾被擯於挑場,最後只得繼續報考下一科的會試,不過總算祖墳灌氣,終歸錄了功名。按我大清科舉,舉人應會試三科不中,可以參加‘大挑’入仕,參加挑選的舉人面孔方正,身體胖瘦高矮適中而端直。老弟臉上有巨疤,只怕也有擔憂之處……”
我之聽說過因名字沒取好,而被皇帝刷掉狀元的。對於容貌之說,卻是第一次聽說,當下不免黯然。
田古道在一旁見了,捱過來在我耳邊輕輕說:“秀才,沒關係的,你忘記師父教過我們易容術啦?到時再易容也不遲!”
經田古道一提醒,我情緒稍微好了一些。
此時,船已抵達洪江,此處商賈栟集,貨財輻楱,萬屋鱗次,帆檣雲集。
我與老者揮手辭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