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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病體已經康愈,還請天君移駕凌霄殿,眾位仙家有本要奏。”
明擺著是要騙天君去凌霄殿,好看看那把龍椅是否還認天君這個主人。
我上前阻止道:“眾位仙家有本要奏,何不就在這寢宮內稟明天君以求示下。天君病體還未大愈,暫時不宜太過勞碌。”
我剛說完,眾位神仙就開始交頭接耳,有的冷哧,有的不屑。太白金星道:“絳珠仙子的論詞好可笑,內廷寢宮是用來睡覺的地方,豈可用於商討政務?”
“太白金星所言甚是。”眾神仙又是一番附和。
我心裡不忿,昔日天君也是病中,眾位神仙都能把奏摺呈到寢宮來給天君批閱,今日卻不肯,還不是因為知道天君天眼已毀。難任大統,所以一個個便露出捧高踩低的真面目。可是這個理由,我又不好言明,畢竟神仙們對於天君的現狀也只是從妖魔口裡得知的,並未證實,我不好捅破這層窗戶紙。
楊戩一直默默立於一旁。面無表情。
他看了我一眼,我也只好噤聲。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天君,天君緩緩從宮門口的臺階上走下來,龍袍的下襬在風中綻放一朵朵雲花,頭頂龍冠上十二旒珍珠光彩奪目。只是他病了一場,身形消瘦不少,此刻雖是身著天君龍袍,卻少了往日的霸氣威嚴,多了份病態,著實令人心疼。
我愁眉深鎖一直看著天君。天君靜靜走到我身邊站定,目光從我面頰上不動聲色滑過,繼而掃向眾神仙,道:“你們要朕去凌霄殿處理政務,朕隨你們去便是。”說著,扶了我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楊戩緊緊跟上,眾神仙先是一怔,繼而魚貫跟上。
我第一次發現天庭長街是如此之長。天君扶在我手上的氣力漸漸加重,我清晰感受到他的緊張和他手指的冰涼。我心裡痠痛無比,此去只怕是禍非福,他從凌霄殿龍座上一次次摔下來的情景又浮現到我的面前,我不自禁額汗涔涔。
誰能來救救他?讓他在這麼多神仙面前從龍座上摔下來,那是怎樣的奇恥大辱?我只能默默在心裡禱告奇蹟出現。
我想起西王母初次駕臨天庭的時候,文武百仙列隊在南天門口跪迎,陣仗就和此刻一樣恢弘,只是心境卻是如此不同。
那時候幸福多麼奢華啊!權勢高高在上,排場無比,而現在卻透著無盡的滄桑與悵惘,明知道是個火坑,卻也必須往裡面挑。
越靠近凌霄殿,我就感到愈加悶熱,幾乎聽得見汗珠落地的聲音。
終於到了凌霄殿前,牌匾之上凌霄殿三個字高階大氣,金碧輝煌,卻像三柄懸在頭頂的寶劍,隨時都可能落下來。
“請天君進凌霄殿處理政務。”太白金星帶頭懇請。其他神仙也立即拱手懇請道:“請天君進凌霄殿處理政務!”
天君帶著抹鄙夷的目光掃了掃他身後的神仙,挺直腰桿子舉步欲進殿去,西王母的聲音傳了過來:“且慢!”
大家回過頭去,但見西王母扶著婆婆納的手疾步走了過來,她身後跟著寶蟾和玉兒。楊戩見到西王母到來,緊皺的眉頭立時舒展開去。
可是西王母的面色卻是急憂摻半,我的心往下一沉,只怕西王母到來也不能力挽狂瀾。
“參見王母娘娘!”眾位神仙拱手道。
西王母急急道:“天君尚在病中,為什麼就讓他來凌霄殿處理政務?有什麼要緊的政務要將天君從病中拉到這凌霄殿來?天君,今日先回寢宮去,擇日病好再來上朝!”
西王母以為自己還是昔日能夠呼風喚雨發號施令的天君的母親,三界之中最為神氣的女人,只可惜今日面對她的暴脾氣神仙們不再買賬。
“即使大病未愈,可是既然人已到了凌霄殿。絕無再轉回去的道理!”一個神仙道。
“天君為什麼遲遲不敢進凌霄殿?只怕生病是假,託詞是真!”
“天君若有難言之隱,要找眾神仙商議才是,隱瞞恐不是上策。”
神仙們你一眼我一語。全都不依不饒。
“你們真的是存了善心,而不是別有居心嗎?”西王母手裡的金杖頓在雲中,霎時風起雲湧,眾神仙神色一凜,雖然住了口卻並未誠服。
天君黯然一笑道:“母親,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朕不想再躲避了。”
天君說著鬆開我的手,衝我莞爾一笑,便闊步走進凌霄殿去。他挺拔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宮門口,神仙們一窩蜂擁了進去。
西王母喊起來:“戩兒。趕緊跟進去,保護你天君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