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人,馮瑛,馮公公才是。
之於這些內廷爪牙,七姑娘心寬的,勾一勾笑,輕飄飄回道,“日子長著呢,且看來日活出個什麼樣子。”她燦然的眼睛裡,盛著春日灼灼的光華。
弦外之音:往後你我兩個,指不定哪個先倒黴。
真當她軟柿子捏?今非昔比,她是文王手中,活著有用的棋子。沒有王命,哪個敢動她?
正應了那話:最危險的境地,卻也最是安穩。那人動不動震懾人的工夫,耳濡目染之下,她也能學得似模似樣。
趙公公先前還擺出的那副和悅模樣,瞬時便斂了去。性子裡記仇,又能偽善到幾時?兩手抄在袖管裡,陰仄仄睨她一眼,連帶她身後的春英,也跟著受了記冷眼。
如此,之後一路安安靜靜,再沒人說話。
春英跟在自家姑娘身後,偷偷瞄一眼姑娘四平八穩的步子,再看看她頭上一搖一晃,明亮又耀眼的步搖。春英暗想:多久了,沒見到姑娘這般綿裡藏針,堵得人窩火,接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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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跟“虐”想到一起了?小七從來都是,不惹她,大家相安無事。招惹她,兔子急了也咬人的偽羊羊。
第288章 姜氏女?寡人記得你。
出乎七姑娘預料,她與春英,被趙公公領到後殿一間尚算敞亮的屋子裡住下。那人丟下她兩個,不管不問。其間有人照點兒的送飯送水,也沒人禁她兩人的足。飯後到屋子前一方小小的天井裡走動走動,閒人一般,如此過了三五日。
“小姐,您說王上召您進宮,莫非就這般變相的掬著您?要真這麼著,太太之前顧慮,倒是可以寬心。”春英心裡,只要她家姑娘無病無災,不被人刁難,暫且出不了宮門,這算什麼大事兒?外間但有世子爺在,她家姑娘,總有一日能掙脫這牢籠。
七姑娘靠坐在廊下的柱子旁,一手巴著憑欄,打量著角落裡那口廢棄了,缺了條腿兒的吉祥缸,捂嘴兒打了個呵欠。
正午的日頭又懶又暖。照著人,渾身骨頭都曬得酥軟乏力。面板上,能感覺舒服的溫熱。就這麼閉上眼,睡一覺也好。
春英見自家姑娘迷迷瞪瞪,歪斜著腦袋,半個身子伏在手臂上,側臉轉向裡邊兒,躲著光。暗歎一聲,進屋取了條薄被,替姑娘蓋上。
要換了在姜宅,這般差事兒,有那位照看,輪不到她。
春英拿了針線,守在姑娘身旁,默默替姑娘縫製輕薄的衣衫。也不知要在這宮裡待多少時日,內廷會不會給姑娘派新衣。春英埋頭幹活兒,偶爾停下,替姑娘拉一拉滑下的被褥。
本還寧靜的院落,忽然被一串由遠及近,紛亂的腳步聲,擾了清靜。
春英趕忙站起身,推一推七姑娘胳膊,怕來不及,索性一步跨過去,擋在姑娘身前。姑娘在家中,有那位慣著,規矩上,著實差了點兒。可姑娘這般不守禮,在門外打瞌睡的樣子,萬不能被旁人瞧了去。
“奴婢見過趙公公。”見來人是他,春英心頭一凜,故意揚了幾分聲調,就怕姑娘睡得熟,這會兒還沒醒過來。
“趙公公此來可是有事吩咐?”春英身後,七姑娘探出頭。本還搭在肩頭的薄被,被她順手疊了放在膝頭。剛睡醒,臉上還帶著微微的暈紅。壓在手臂上的側臉,印出幾條淺淺的紅痕。
被人逮住她不守規矩,七姑娘大大方方露了臉。站起身,衝趙公公一禮,轉身遞個眼色給春英,叫她拿了簸箕,自顧回屋去。
“看來,姜女官在宮中,過得不錯。”趙公公目光在她面上掃過。趾高氣揚,兩指夾住官帽一側,固定在耳後的繫帶,翹著個蘭花指,慢條斯理,捋了捋。
本就面白之人,再加上這副雌雄莫辨的情態,比戲本子裡貴妃醉酒的媚態,也相差不離。
多好的春日,七姑娘硬生生打了個寒顫。做太監的,有些是命苦被賣到宮裡。可真做了太監,又何苦這般再作踐自個兒。身子殘了,骨子裡那點兒男人的血性,怎麼也扭曲成這樣?
“承公公的情。”七姑娘抖一抖搭在臂彎上的錦被。狀似拾掇,實則藉機,悄然向後退卻一步。上輩子就不喜這類妖里妖氣,行事做作的。眼下,更看不慣。
旁人察覺不出,趙全是何人?身上有殘缺,心思反倒比常人敏銳。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扯動他那根多疑又碰不得的弦。
七姑娘的避讓,被他視作是對太監的輕侮傲慢。於是心裡更恨。狠狠將冠帶往身後一甩,旋即便沉了臉。
“趕緊收拾。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