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若是知曉他是這般來迎她,她寧肯繼續與春英兩個,關在陰暗的囚室裡。哪怕惦記他,惦記到牽腸掛肚。
她如今也想明白了,她若不親自檢視他的傷勢,這人是不會講實話的。這會兒急也急不來,不若回府過後,問清楚御醫再作打算。
被他氣得狠了,她腦子竟格外清明起來。難怪方才給她開門那兩太監,那般顯而易見的討好巴結。原來,她又是沾了他的光。這人不僅脫了險,還十分了得的,又升了職。
“便打算這麼一路都不搭理人?”他腿傷了,不代表不能將她如何。長臂一覽,輕而易舉,將她帶到身旁。
她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回身推拒他,“不許放腿上!”臉上嚴肅沒繃住,到底是流露出對他的著緊。
往昔與她親熱,哪回不是抱了她在腿上,長長久久,不肯撒手。她被嚇得不輕。
他胸膛震動起來,暢快笑出聲。扣了她虛張聲勢的小手,只將她放在身側,緊挨他坐下。得寸進尺,吃定她心疼他,不敢使力掙扎太過,就這麼趁人之危,轉身擁著她,柔聲耳語。“都聽阿瑗的,休要氣惱。”
“都聽阿瑗的”。他以無比溫情的語調,說著這樣服軟的話。她忽然就癟了嘴,倔強揚起頭,眼淚汪汪看他。
那意思,都聽她的,怎麼還弄成了這樣?這事兒他別想就這麼馬馬虎虎,誆著她,三言兩語,糊弄過去。
他喟嘆一聲,從她袖兜裡掏出絹帕。扶著她後腦勺,替她擦拭溼漉漉的眼角。
“阿瑗當知曉,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此番與王權相爭,雖險勝,得以保全大局。可到底是忤逆在先,逼得文王讓步,又助太子流放公子成遠離京畿,卻也不是沒有代價。”
她聽明白了。他雖使計強行保住太子儲君之位不失,且當今天下,司馬家,也就僅剩太子一人,還有資格問鼎王位。然而如今文王健在,太子登基,也是之後的事。於是明面上,他這******最大的功臣,得以封官進爵。卻也正因如此,文王心頭這把火,也或許會是文王在位時最後一把火,便直衝衝,奔他去了。
有公子丹陳兵冀州,隨時可能作亂,要他的命是不成。於是文王惱羞成怒,索性命人打折他一條腿。既是羞辱,也為斷他日後篡位,顛覆司馬家天下的可能。
既是天子,天家顏面,事關國體,由不得輕慢。史上少有君王,身有殘障。前朝“宣午門事變”,燕王謀反,興兵擒拿太子,剜去太子一隻耳朵。藉此逼迫康王改詔,謀奪儲位。
“於是您便大方的,舍了自個兒一條腿!”謀逆的何止是他!燕京世家多如牛毛,怎麼不是丞相,不是旁人,偏就是他?!
她越想越氣,眼淚簌簌往下落。拍開他替她擦淚的手,腳下不敢動他,捉了他手,一張嘴咬出個牙印兒來。
“您還覺得這買賣划算了,是與不是?”只看他輕描淡寫與她講道理的神情,她便來氣。
他動動眉峰,虎口被她咬出細細的血絲來,他也不惱。只慣常的語氣訓她,就彷彿她那些個不好的毛病,他習慣了一一糾正。
“哪個教的規矩,有事好好說話。”困她在懷裡,他輕撫她背心,平息她的暴躁。
“阿瑗,不是你想的那般。這傷沒那般重,事情,也遠非這般簡單。腿上傷勢,既是傷給文王看,亦是傷給太子看。”
*************
為什麼選太子,那是很早就鋪墊了的。顧衍不是真心要輔佐太子,而是打著別的算盤。世子的腿傷,也不是這麼簡單。這個男人連受傷,都算計得淋漓盡致。接下來慢慢看就曉得。不是虐文,所以不用擔心作者腦子抽了,突然玩兒虐了。更不會成親就完本,我家小七是有包子的,要有多少個包子呢?我去數一數~~
第304章 經年之後,她才懂得
上輩子家長教訓不聽話的小孩,多說“打斷你的腿。”聽得多了,並沒有真當一回事。
親眼見管大人小心翼翼,替他拆開包紮的布條,右腿膝蓋骨上,清晰可見一團團青紫或烏黑的淤血。廷杖落下一道道皮開肉綻的口子,即便是敷了藥,血淋淋的傷處,依舊觸目驚心。
她嚇得臉都白了,皮肉傷已是如此,裡邊被敲碎的骨頭,她想都不敢想。
“叫你莫看。”這樣重的傷,只是將屈著的腿伸直,平放在榻上,以便管旭換藥,他已是痛得額上出了層細汗。可這人慣來隱忍,除微微蹙眉,哼也沒哼。
托起她慘兮兮的小臉,不許她盯鼓眼兒的瞧,他還有力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