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如此憂慮,也是被世子多番為那女子破例,驚得怕了,失了底氣。老話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幼安謀算得長遠,自然心頭惴惴,疑神疑鬼。越看姜家那姑娘,越覺是個禍根。不除不快。
更叫她惱火,平日還能依仗賀幀,可這當口,那人竟離京辦差,叫她身旁再無可用之人。幼安左思右想,之前已花費許多心思,散了重金,此刻收手,半途而廢,怎能叫她甘心?
“最末一席麼?”旋著團扇在手心打轉,幼安嬌豔的面龐上,終是露了幾分決然。
他護著她又如何?一日升不了女官,一日便是宮裡頭伺候人的奴才。不說往死裡折騰,便是隨意指個人配了,他還能將手伸到後宮裡,一手遮天了不成?
大周,說到底,還不是他顧氏一家說了算的。
執著象牙扇柄,輕輕敲在錦凳邊沿,幼安沉吟良久,驀地,總算記起個能夠施為的地兒。
若然安排得好,足矣令她翻不了身。回首問身後侍立的連翹,“上回買通那內應,與她結了樑子那人,是哪家的來著?”
連翹一愣,趕忙湊近了,賠個笑臉。“賈府上的,與那位,早在女學裡便鬧了彆扭,積怨深著呢。”
幼安眼底應聲起了華彩。一計不成,再生一計。芙蓉面上,霎時奕奕灼灼,難得的好水色。
“那便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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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俺家小七,道高一丈。
第173章 進激的小七
殿考遠比文選來得肅穆。
三位考官下首,侍立著七姑娘見過一面兒的熟人,司禮監那位副總管,趙公公。他身前還坐著一人,白眉圓臉雙下巴,約莫三十來許,只看面相,圓潤得很。
用不著多想,能叫司禮監二把手,規規矩矩一旁奉茶,來人身份已是明瞭。除了趙公公認下的乾爹,名義上統領後宮一應宦官婢子的大總管馮瑛,再沒有第二人。
此人乃文王親信,與太尉府巍氏一脈,走動頗為親近。今早蒞臨養和殿,單隻一個幼安,馮瑛絕不會賣她顏面。若非公子成有命,他也沒這個閒情,走這一遭。
“規矩可聽得明白?但有琢磨不透的地兒,趁這工夫,提了出來,咱家自會詳盡道來。若然待會兒考得不盡如人意,莫要又哭哭啼啼,怨咱家話沒講清楚,耽誤了爾等前程。再者,既是為朝廷選拔良才,自當為吾王鞠躬盡瘁,挑了好苗子栽培。倘若因著細微處紕漏,出了岔子,爾等自個兒前程事小,辜負了吾王恩典,卻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官場上的老油條,馮公公說話慢條斯理,奉承話一套接一套。沒忘了時不時衝上首三人作揖客套,儘量的,捧著敬著。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今次他來,不過是司禮監出的考題,最後如何評定,做主的卻是丞相的人。司禮監的人擱這兒,不過是起個監督的效用,兩兩制衡,防備著對方明目張膽,徇私舞弊。
比起他身後鋒芒畢露,一雙厲眼四下游走的趙公公,這位大總管,顯見的,更懂得適時低頭,知曉進退。宮中生存之道,背後靠山一日不發話,最好莫過於左右逢源,輕易不撕破臉、得罪人。
七姑娘偷偷瞄一眼這位歷經兩朝,俱順順當當,爬到大總管位置的御前大紅人,不由便多瞅了幾眼。
宮中從不缺聰明人。缺的,自始至終,都是腦子清明,掂量得清自個兒分量的精明人。這種人活得長久,通身稜角都打磨得滑溜溜,輕易不好對付。
“奴婢請問公公,方才所言殿考統共三輪。最後一輪需得兩人搭夥兒協作。這搭夥兒,是個怎地說法?之前卻是從未聽說過。”
七姑娘心裡也有此一問。不過她不著急,總有人趕著出頭露臉。她避在後頭,順帶聽了,算是揀現成的便宜。沒瞧見趙公公一雙鷹眼,可勁兒往她身上招呼,怕是到了如今,心裡還記恨著,因她辦砸了差事。
馮公公側身對上首點一點頭,這才緩緩道來,與底下人解惑。
“最末一輪,考的是身為秉筆女官,頂頂要緊一條:聽不聽得懂大人們交代的差事。聽懂了,能否記得下來。便是記下了,是否能夠不歪曲事實,原原本本傳達出去。末了,還有成文的功底。如此一來,兩人搭夥兒。一個傳話,一個執筆。之後兩人調換,再考一回。考的是面面俱到,踏踏實實的真功夫。”
“至於搭夥兒,”馮公公歇一口氣,目光若有似無,極快瞥一眼第二排右手邊兒,規矩站著,聽得很是用心的小宮女。下一刻便挪開了眼,像是先頭那一瞥,壓根兒沒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