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
“殿考二輪過後,只餘二十人。排在前十的,照名次高低,由高了往低了去,在後十人裡頭挑人。對方若然答應,這夥兒便算是搭成了。若然不答應……”馮公公揭開茶碗,撇一撇熱氣。霧氣後的眸子,意味難明。“便只能跳過去,讓後頭的先來。最後剩下哪兩個單著,勉強湊了對兒。凡事兒不能十全十美,也是常情。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不考校不是?”
起先就覺得如芒在背。馮公公是內廷中人,七姑娘早提防著,沒錯過他方才看似隨意,實則別有用心的一瞥。
如今聽明白了這稀罕規矩,總算鬧明白,那一瞥的意思,約莫便是:若然不能“十全十美”,她便是那個別想著強求的例外?!
兩人湊對兒,已是不易。人心叵測,自個兒費盡力氣,另一方有心拖後腿,故意使壞。成績還能好到哪裡去?
尤其是按照名次高的往下挑人,對方不答應,還能跳過去?!這規矩真是,好深的謀算!
女官試,天大的要緊事兒,哪個不是竭盡全力,去掙那名額。為了最後成績好看,第一的,只要腦子沒糊塗,都會先挑了後十位裡頭,成績最出挑,排在十一那人。
兩強相幫,兩相得益。說不得,發揮得好,得了第一的照應,那十一的成績刺溜一下竄上去。終考合計下來,還能把原本排在十席最末的給擠下去,扭轉乾坤也不是沒可能。
至於排在二十最末那位,本就沒甚指望,破罐子破摔,拖累起人來,不過是拉人墊背,自個兒丁點兒損失沒有。若然碰上搭夥兒的,本就是自己不待見之人,那敢情好,正巧逮了空子撒氣,噁心噁心人。
如此“周全”的規矩,當真機關算計,煞費了苦心。
七姑娘瞅瞅前排,正蹙眉回望的殷姑娘與冉姑娘,兩人也是極快察覺了貓膩。
與她交好這兩位,家世了得,女官試本就是為她幾人開設的名目。從文王下令選進宮中,圈了做廢子的貴女當中,撈幾個與世家有嫡親血脈,十分要緊的出來。實是王權與世家爭鬥,各退一步,緩兵之計。
這麼著,殷宓與冉青,鐵板釘釘的,只會每輪考校都穩穩當當,排在前頭。不論是相府之人,或是內廷中人,沒哪個會不長腦子,將文王與世家,兩頭開罪。上頭落定的事兒,底下人便是幫著舞弊,也得費盡心思,達成不可。
如此一來,七姑娘估摸著,若然她腦子沒犯渾,總還能考進前十的吧?她三個一順風兒的,全排在前頭。之後十人,沒一個與她交好。殷宓與冉青是有恃無恐,只她落了單,處境大是不妙。
總不能她自個兒放水,考評依據,評審尺度一概不知,便莽撞落到後頭去,只為了能與殷姑娘或是冉姑娘其中一人,湊了對子。
這般缺考量,且不定穩妥的法子,七姑娘實在不樂意。
正琢磨呢,卻見當中那位端正嚴厲,不苟言笑的考官大人,執起一卷絹帛文書,攤開來,語聲洪亮,照本宣科。
原是將昨日文選結果,告知眾人。七姑娘起初凝神靜聽,待得三甲之中沒聽到自家的名兒,已是微微抿唇,蹙了眉頭。再之後接連幾人,殷姑娘排在第六,冉姑娘緊隨其後,心頭已是漸漸沉了下去。
直到眼底深處徹底沉了眸色,方才聽聞那位大人朗聲道,“泰隆姜氏女,文選乙等上,位十。”
這一刻,養和殿中,譏諷有之,驚疑有之,看笑話的比比皆是。
七姑娘埋著腦袋,低垂的眼瞼,叫人看不清神色。只琵琶袖底下貼在腿邊的小手,緊緊握了拳。
這便是接踵而至,非迫得她走投無路,才肯甘休麼?她自個兒答得如何,心頭有數,遠不止堪堪一個“乙等上”!
深吸一口氣,背後冷箭,防不勝防。文選已叫人動了手腳,再遇上殿考的新鮮規矩……雪上加霜。這時候,七姑娘提醒自個兒萬萬鎮定,不由的,便想起了他。
那個男人從來都是鎮定自若,冷靜得可怕。那般偉岸強韌,護在她身前,替她遮風擋雨,與她莫大的信任。此刻她不怕丟人,只怕令他失望。心頭有幾分難過,漸漸的,再好的脾氣也生了邪火。
抬眸衝殷宓擠出個安撫的笑來,不意竟撞見文選得了“甲等”,排在第二位的賈姑娘,此刻正斜眼兒睨她。那眼神兒,頗有幾分“走著瞧”的洋洋得意。
七姑娘多伶俐的人兒,被顧大人半是實話,半是惱恨,誇了句“狡詐”。這誇獎可不是白得的。
四下打量一回,得賈姑娘“提醒”,立馬聯想起延華宮中那些個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