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不過是他虛以委蛇,與各方周旋罷了。
抿著唇,她垂下眸子,終於明白,恐怕在姜昱失手,追查不出九姑娘的行蹤那會兒,這人心裡便有了計較。
追查不到人,便是最大的疑點。
若說之前他瞞她,是為她好,免她被烏煙瘴氣的瑣事煩擾。再之後,這事情便變了味道。非他一手能夠掌控之事,他豈會容許她牽連其中。
於是無精打采嘆一口氣,可憐兮兮撩眼皮看他,“下官自個兒長進,也抵不過總有些爛攤子,讓人始料未及。”
帶了些微微的討好與羞愧,便見他挑眉,鬆開手,將她提起來放在地上,他也跟著起身。
一邊合上文書,一邊沉聲道,“這事兒我會交予公孫處置。至於你,”他偏過頭,斜睨她一眼,眼底意味深長。
“這頭胎還是莫要閨女了。養阿瑗已是不易,若能緩幾年更好。”說罷牽起她,往花廳用飯。“你留在母親那處的爛攤子,業已收拾妥當。回府時,依禮去請個安,想來也沒人與你為難。下回再有心事,許你帶隨扈前來此地,記得留下口信。躲在外間不回府,越發長出息。”
他身量頎長,闊大的袖袍,獵獵招展,說不盡的風流瀟灑。而她一臉遲鈍的嬌憨,木登登跟了他走。
好半晌,才品出他話裡的體貼與揶揄。她死死按耐下嘴角快要繃不住的笑意,小手插進他指縫,一早上的堵悶,好像都被廊下照進來金燦燦的日頭,曬得煙消雲散了。
“大人您這話是嫌棄下官麼?可是下官聽聞,大人您金口玉言,親口認下,被下官給迷住了。昨兒才放言,今日就悔了?還有您閨女,下官日後會告訴她,她還沒出生呢,便在她父親跟前失了寵。”
他將她當閨女兒養,暗指養她不易。她的那些個爛攤子,他操持得還少,不差這一樁。
她咕噥唸叨,得了那人似笑非笑的一瞥。
之後一路,她抱著他胳膊,好言好語,跟他打商量,“往後要有事兒,您給支個聲兒成不?下官只圖安心,擔保不胡思亂想,給您添麻煩。”
這回她不是沒再追問他欲拿姜冉如何。七姑娘覺得自個兒很懂事,分得清輕重,怎麼他就不信她呢?
當前那人頭也沒回,話音輕淺,悠然飄進她耳朵。“往後,便是你想管閒事,怕也少有空閒。”
顧大人一語中的,小半月後,七姑娘隨他回府,給國公夫人請安。正趕上傍晚用飯,甫一聞到牛尾鈍的肉羹味兒,她胃裡翻江倒海,一陣一陣冒酸水兒。慌忙背轉過身,就著他眼疾手快,搭過來的臂膀,她捂著嘴兒,死命壓著心裡的難受。
國公夫人是過來人,見她如此,初時震驚後,急急忙忙喚人請御醫。語氣都變了,哪兒還聽得出往日待七姑娘的視若無睹。
四姑娘耳尖的聽到單媽媽不大肯定的呢喃,“莫不是有喜了?”顧臻呀一聲,立時跳起來,便要往七姑娘跟前湊。
只她才扶著食案起身,便被那人一個冷眼,生生釘在原地。啞了似的,再不敢冒冒失失的嚷嚷。
“你這孩子,好生坐下。莫驚怕了人。”許氏伸手,示意四姑娘坐下。轉頭目不轉睛盯著七姑娘的小腹。這時候也顧不上眼前這人得不得她歡心,只一心盼著,千萬莫空歡喜一場才好。
他遠比旁人來得鎮定。叫人撤了那肉羹下去,又遞了溫水給她漱口。一手攬著人,一手輕撫她背心。
待她緩過這口氣兒,他當著眾人的面兒,十足小心抱起她,進了旁邊的暖閣。
許氏一愣,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溫和細緻。心裡五味陳雜,只這會兒也顧不上多想,帶上單媽媽疾步追了進去。
廳堂裡餘下的兩位夫人與幾位姑娘,只得隔著門簾,不敢擅自闖入。各自端了茶,在外間侯著。
四姑娘坐不住,偷偷挑起簾子,往內探頭探腦。可惜暖閣裡擺了屏風,瞧不見人。直等到御醫匆匆趕至,她豎起耳朵,小臉貼在門上。好一會兒,才聽那老頭囉囉嗦嗦,好一通廢話。左不過時日淺,這脈象確似喜脈,不過還需等上一月,方可論斷。
四姑娘喜不自勝,笑呵呵坐回去。意有所指道,“嫂嫂命好。前些日子阿兄才當著文武百官,拒不納新人。如今正好,嫂嫂有了身子,跟前可沒那些個討人厭的鶯鶯燕燕礙眼。也不知天下多少丈夫,能做到這一步。”
四姑娘笑容甜美,眼波若有似無,瞥向自來看不上七姑娘家世的顧芸顧桐:背後說人閒話算什麼本事?真有能耐,嫁個如她阿兄這般的夫君給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