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母枯槁的手緊緊握住任夏瑾的手,聲音哽咽,“夏瑾,媽媽好難受,媽媽想去看醫生。”
任夏瑾低著頭沉默。
“求求你了,夏瑾,媽媽真的好難受,我們去醫院掛號好不好?不貴的,掛一個號很便宜。”
任夏瑾目光不忍,哭出了聲音,“媽媽,不是我不想去,是我們沒有錢啊。”
“我們有,夏瑾,我們有,只是你不願意拿而已。”任母吃力地將枕頭下的巫術譜抽出來,昏暗的豆燈下,那本巫術譜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息,“夏瑾,只要你開光,學曾奶奶的巫術,選擇你本人這一生錦繡繁華,你就有錢了,夏瑾,帶媽媽去看醫生吧,媽媽真的好難受,我不想死……”
任夏瑾聲音顫抖,“媽媽,學巫術是要反噬後代的,我不想學。”
“那你就別生孩子,只要不生孩子,就不會被反噬了。”
任夏瑾還是劇烈搖頭,“媽媽,我不想學,我現在的成績很好,我以後可以考個很好的大學,我會努力工作,我會治好你的病的,好不好?我們不要學巫術,這個是要遭天譴的。”
“沒用的,等你上大學,我就已經死了。你看看我跟你奶奶,我們任家一脈,若不傳承於巫術,世代都會是一個悲劇。夏瑾啊,我當初是怎麼嫁到任家的,你心裡是清楚的啊,我那麼委屈求全為你,可是我病成這樣,你爸爸都沒來照顧我一下,天天在外面賭錢,贏錢了就跟外面那些當小姐的老女人吃喝玩樂,你奶奶天天罵我,說我斷了任家的後代……夏瑾啊,媽媽不甘心啊,你為媽媽報仇好不好?把你爸爸外面的女人除掉,還有隔壁的老妖婆,我要她死……”
越是病得久,心裡越是脆弱,任母心裡的怨氣就像一團注了水的棉花,堵在心頭處,讓她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她的這一生,都是被姓任的拖垮的,她要她的女兒繼承巫術,錦繡繁榮,至於任家的後後世世,她巴不得斷乾淨了,免得害人害己。
任母就想不通了,任夏瑾只要繼承了巫術,至少這一生是錦繡富貴的啊,不過就是用後代換富貴而已,為什麼她就是想不通呢?如果她不繼承家族的巫術,就算她在怎麼努力,也是衰運纏身,註定坎坷,沒有用的。
“媽媽,你放下吧,不要在執著這些。”
任母眼睛一瞪,一掌摑在她臉上,“你不是我,你當然說得輕鬆了,當初奶奶要是學了巫術,我們家不至於這麼潦倒貧困,為什麼你跟她一模一樣呢,就不能為了我想一想呢?你以為這個巫術反噬只是反噬一代嗎?你錯了,如果你不學,你愛的永遠不會愛你,你成績再好上大學的名額總會被頂替,找到好公司要從低做起,升職永遠沒有你,你懂不懂?你就寧願勞勞碌碌的過一生,就為了幫隔壁那個老妖婆傳宗接代?你是不是傻啊?只要你學了巫術,你就可以變成巫術大師,誰要是惹你你就可以強行改變她的命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什麼不好的?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得到財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承認,這個巫術是比較惡毒,可是隻要沒有孩子,不結婚,就不會反噬到下一代的,你自己想想,就算你勉勉強強過完自己這一生,還是會拖累下一代,既然註定要拖累,你為什麼不把後代斷掉?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過得多苦,你還想生一個孩子下來,像你這麼苦地長大然後一直熬到死去嗎?”
“媽媽,我知道你這一生過得很苦,我也知道你心裡的不甘心,可是,我不能答應你,對不起,媽媽,我求你諒解我。”任夏瑾面容痛苦,她掩住自己的臉,淚水不斷滾落。
就算她的命運被天譴反噬,她也要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如果她考入了好的大學,好的公司,她就可以擺脫貧困了,也可以救活母親,改變下一代的運勢。
“呵呵,說到底,你就是不願意,算了,就讓我病死吧,反正我活著也沒有意義了……”任母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任夏瑾背痛地低下頭,沉默哭泣。
等媽媽睡下後,任夏瑾也止住了眼淚,她抱起媽媽的身體給她換了衣服,然後將床單扯下來,拿到院子裡清洗,洗完,她又轉進髒亂的廚房裡去做晚飯。
家裡什麼菜都沒有。
只有土豆,她拿刀將土豆的表皮削去,因為心裡背痛,她用力地砍著土豆發洩,一不小心,菜刀削到了她的尾指,鮮血從指頭處不斷湧出來,她心裡一刺,捂著指頭拿紙巾把血止住,家裡沒有創可貼,她用紙包在指上,纏上了一些膠布,繼續做飯。
用柴生了火。
她蹲在灶臺前,抱著自己的身體看火堆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