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骨子裡有那麼一股子勁,他若不想說的事,怎麼也不會說的。
“撞了他?他沒有訛詐你吧!”柳雲芳一聽是‘事故’而非‘故事’,柳眉都豎了起來,但懸在心口的那把小刀子總算放了下去,事不關她兒子終身大事的,別說只是撞傷了,就是撞死了,他們花家也能擺平得了,不算多大麻煩。總比坊間傳聞他兒子喜歡男人要好。
“娘說得哪裡的話,兒子雖與程老闆沒有深交,但這幾次生意中接觸,還是看得出,程老闆的人品不敢說芝蘭玉樹,總是比得起他演的戲中角色的,”花清遠微微眯起的眼睛,很小心地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母親,觀察著自己母親臉部任何細微的變化。
在看到柳雲芳聽自己誇程蝶衣時,面色有那麼一瞬間變化,他連忙又說:“當然,撞了人,有沒有交情,總是要賠一些的,免得外面人說咱們家的閒話,我特意買了一套新戲服賠了程老闆。”
“嗯,這樣做就對了,咱們花家大小在京城裡也算有得臉面的人家,萬不可落把柄叫人家嚼舌頭根子,”柳雲芳還有些不放心,又問:“那麼多唱戲的,當時老太太過壽宴,你怎麼就挑中他們戲班子了呢?”
“娘忘了吧,我挑中的戲班子可不只他們一家啊,”花清遠避重就輕,“還有……”眼看著就要掰指頭挨個數給柳雲芳聽了。
柳雲芳拍手過去,打掉了花清遠舉起的手,“只有他們戲班子住進了你的院子好不好?”其他的戲班子就算住進了花府,也都是偏側的大雜院裡的。當她柳雲芳不知道嗎?
別看她不出內宅,但這花府上上下下,還沒有什麼事,是她漏看掉的呢。當時,她就有些疑惑了,但並未太注意,聯想到這次,她才覺出不對勁的。
“娘,我選他們戲班子是因為我第一次聽程老闆唱戲,還以為虞姬活了呢!”
這是真話。但那時,花清遠還不是花清遠,他只不過是坐在電影院裡,以著電影為藉口,做著暗殺活動的刺客而已。
當電影螢幕緩緩拉開,當劇情一點點推進,當那一聲淺唱低吟開始,當那絕望的眼神轟進他的眼中,他第一次出現了暗殺時不該有的動作,——他竟忘了扣動扳機。
一眼相中程蝶衣,理由其實很簡單,——他不敢相信,另一個世界裡,竟然有個人比他還要絕望。
他這算是惺惺相惜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抽絲剝繭,一切都會有定數,一切都會有答案,親愛的們不要急呢,哈哈,我有三張票了!噢耶!還有,前一世,小花不是殺手這種萬能職業。
☆、有所耳聞
又是一個月一恍過去了,花清遠往來大上海與老北平城間,一去一回,進出城門時,開車的司機忍不住地念叨一句,“這算什麼事啊,咱們中國人的地界,日本鬼子從門口張牙舞爪的。”
門口出現幾個日本兵,荷槍實彈地經過。
花清遠扒著車窗簾的手放了下來,現下是1936年的春天,明年這個時候豈止是這幾個日本兵了。
逢此亂世,雖知百年之後的結局,花清遠仍是忍不住有些唏噓感慨,前一世裡,他也是走過官場、入過政壇的,這裡面的事,他知道得多了,但在國仇民恨面前,都是微不足提的。
——這一場轟轟烈烈、震驚世界的史詩即將上演。
“六少爺,咱們是直接回府還是……”司機的話還沒有問完,花清遠已經答道:“去聽聽戲吧,好久沒見那個味了。”
是沒見那個味嗎?司機默而前行,在前面拐角處轉了個彎,什麼味,六少爺愛不愛聽戲,他是最知的,怕是惦記著唱戲的人吧。
他是久在花清遠身邊侍候的,花清遠打賞給程蝶衣的第一份禮物,還是他拿著銀元去古玩齋裡贖出來的呢。
如今的大紅門戲院已經與去年大不一樣了,花清遠一己之力捧紅了當時還不是角兒的兩位,《霸王別姬》這一曲□了北平城。現在,角兒是真成角兒了,大紅門戲院吞了喜慶大戲院,就地擴建了一圈,成了那一片區域裡,最大的戲院了。段小樓和程蝶衣的《霸王別姬》一票難求。
花清遠行事一向低調,下了車後,直接繞進了角門,賣票的那處是新人,並不認識他,語氣吆喝著,花清遠也不當事,花了高價錢買了一張位置最差的地方。擠著鬧哄哄的人群,進了戲院。
正廳是擠不進去了,偏廳也是滿著的,座兒是別指著了,能有站的地方就不錯了。
花清遠嘴角微彎,含著一抹淡淡的笑,看著戲臺上面。經年未變的是那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