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春風撫面地迎著他過來。
還未等他客氣地還兩句呢,他弟弟的長臂已經搭到他的肩膀上,然後不動聲色地帶他出了內院,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進了中院的廳堂。
開什麼玩笑,當他花清遠的內院是誰都能進的嗎?親兄弟也分長短遠近。小凳子也是糊塗了,他三哥這樣的,能隨便往內院帶嗎?——小笙正和程蝶衣在後院裡玩踢口袋呢。
花清遲也不笨,花清遠這點小手腳也就能騙騙花清邁,但他並不在乎,誰家後院不得有點秘密,何況他弟弟愛好還和正常人不一樣,他來這裡,也不是為了參觀他弟弟的後院的。有個地方說事就行了。
清茶一壺,送到兄弟兩個中間後,花清遠屏退了所有侍候的下人,親手給花清遲倒了一杯茶水。
“沒有什麼好茶招待的,時下艱難,能吃上飯就不錯了,三哥不要嫌棄,”當著他三哥花清遲的面,他最好的表現方式就是哭窮。
花清遲對花清遠的根底並不清楚,在他覺得他六弟不會太有錢,但也不至於窮到吃不起飯的地步。
當年他六弟從英國回來,在家歇過一段時間後,開始著手些生意,據他媽從他爹那探出來的口氣,非但沒賠還賺了一些。
但這些錢財,在花清近的眼裡,不算什麼。他們花家的少爺,又不是眼皮子淺的,誰還沒有見過真金白銀的。就連著一分錢都沒有賺過的花四少,基本也不太看重錢財,沒到了守財奴,見錢眼就亮的地步。
後來,花清遠和程蝶衣的事被捅了出來,花清遠淨身出戶,離了花家,除了他自己院子裡慣常用的東西,家裡的錢財他一分未帶,也夠硬氣的了。
如今,北平被日本人佔了。正實行經濟封鎖,雖然城裡的店鋪被迫開業,要做出個親善共榮的模樣來,但大體都是沒有什麼生意的。
花清遲估計著花清遠,也在吃老本。
“有什麼難事,儘管和三哥開口,爹和大娘都不在,大哥和二哥也沒有訊息,咱們是親兄弟,只要三哥有那個能力,定會全力幫忙。”
花清遲這口氣還蠻有兄長樣的,但這話就是花清遠一奶同胞的兩個兄長說了,花清遠都不會信的,何況還不是一個媽生的。
花清遲說得‘真誠’,花清遠也笑得‘真誠’,“那是那是,以後還指著三哥呢。”
“你四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花清遲開口提到花清邁,在花清遠預料之中,他說:“四哥與我來說過,我也勸了他,三哥也知道四哥沒有什麼城賦,一直都是直性子,你別生他的氣。”
花清遲哪裡不明白花清遠的意思,想著他們一母同胞的兄弟,反到要花清遠這個異母兄弟來勸,心裡有些不舒服起來。嘴上卻還是裝作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口氣說:“哪裡會,我一直當他是小孩子的。”
別說,‘小孩子’這三個字,用來形容花清邁不為過,他的思想確實不太成熟。
“你四哥和我吵了一架後,搬到他岳父大人那裡了,最近幾個月學校停課,他也上不了學,正好幫著他岳父張羅張羅小酒樓,他也該學著做生意了。”
書又不能讀一輩子。花清遲是最不贊同他四弟,念這麼多書的,一點用沒有不說,看,都念傻了,連識時務者為俊傑,都不懂了。
“是啊,四哥婚都成了,該學著如何養家了,”花清遠隨著花清遲的口風,接了一句。
“嗯,說到養家……”花清遲凝神瞄了花清遠一眼,才說:“三哥我在維持會,幫你謀了一份職,那邊缺少外文翻譯,你是留過洋的,去試一試吧,薪水不錯。”
外文翻譯這個職位聽著不高,但能在新成立的維持會里,安插進一個自己的眼線,這個眼線還是親兄弟,那就不一樣了。
做為一個武人,花清遲的手最多能插到軍隊裡,而政治場上,他總覺得虧欠了些,一到關鍵時候,未免底氣不足。
若是與花清遠聯手,一文一武,那以後的前途真是一片光明瞭。
花清遠很想說一句,不勞您操心了,我這不缺錢。但話又不能這麼說,至於維持會什麼的,——漢奸他可當不起。
花清遠正想著用什麼理由拒絕花清遲呢,就聽到門口傳來程蝶衣的聲音,“我不准你去,我的嗓子倒了,唱不了戲,我呆在家裡好無聊,你要陪我說話。”話音落,人也進來。
程蝶衣的嗓子什麼事也沒有,有著花清遠那頓調理,再唱個幾十年都不成問題,但他總得要為自己不唱戲找個理由,說嗓子有問題,是戲子不唱戲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