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常鬱昀散衙回來,手中帶了一封京中的來信。
楚維琳眼尖,一眼看到那信封上的字跡出自楚倫煜之手,不由驚喜:“父親來信了?”
常鬱昀笑著把信遞給楚維琳:“剛剛收到的,捏在手中厚厚一疊。”
楚維琳接過來,開了火漆,取出信紙,仔細看了起來。
常鬱昀在楚維琳身邊坐下,楚維琳看信,他看她。
姣好的面容帶著喜悅,唇角微微揚著,眼神裡帶著滿滿的期待,活潑靈動地讓人挪不開眼。
可慢慢的,楚維琳面上的笑容淡了,唇角緊抿,整個人都繃緊了。
“怎麼了?”常鬱昀關切,湊過去看了一眼信紙,而後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許久,楚維琳才放下信紙,把一疊都推到了常鬱昀面前,常鬱昀快速翻看了一遍,心情也沉甸甸的。
楚倫煜在信上說,章老太太的身子骨不大好了,這個冬天能不能熬過去,大夫也說不上來。
“大概是為了大姐和二姐的事情吧。”楚維琳無奈搖了搖頭,“祖母還不到老邁之年,但這些年身子骨一直說不得康健,我未出閣的時候,她就常常臥病。其實,祖母無論嘴上多恨多怪,內心裡總是盼著我們好的。二姐當年傷透了她的心,她嘴裡是罵的再不管二姐的事體,由著二姐自己折騰去,可二姐沒了,她一樣是傷心的,再加上大姐……祖母最疼愛大姐了,往常提起大姐時,都當她在賀家一帆風順,等接了我的信,才曉得這裡出了狀況。三伯孃是心急火燎地趕來了,祖母卻是在京城提心吊膽的。算算日子,大姐也該到達京中了,祖母曉得是哈芙蓉作怪,豈會不生氣?”
常鬱昀輕輕摟了楚維琳,他知道妻子與祖母的關係算不上親暱,可無論有什麼矛盾,在生死麵前,又有什麼是不能放下的?
“琳琳,想不想回京去看看祖母?”常鬱昀低聲問她。
楚維琳詫異抬頭:“你任期未滿,我怎麼能去?”
“怎麼不能去?”常鬱昀拍了拍楚維琳的脊背,“我是走不脫的,若是你想去,就在年前抵京,過完年再回來。路程是辛苦些,但你若想見一見祖母,便去吧。”
楚維琳沉默。
她知道楚倫煜的脾氣,若不是章老太太真的病重,生死難料,他是絕不會給她寫這麼一封信,來讓她擔心煩惱的。
楚維琳望著那信紙,她想,若是不回去,怕是見不到章老太太最後一面了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返京(一)
若是在京畿一地,往返不過十天半月,楚維琳定是毫不猶豫便啟程返京,可她如今是在江南,又是深冬,這一來一去的,少說兩三個月。
雖說探望長輩不該用距離長短來衡量,可眼瞅著便是年關了,楚維琳一時之間實在拿不定主意。
最最要緊的……
楚維琳抬眸看了常鬱昀一眼,沉吟道:“旁的也就罷了,我貿然回京,我怕老祖宗不高興。”
常鬱昀遠放江南,一來是因著他心中有抱負,二來是老祖宗希望他能離開京城的紛爭和傾軋,莫要叫長房四房那些陳年舊事給連累進去,在老祖宗心中,常鬱昀是常家往後重新獲得無上聖寵的希望,她對他們夫妻以及霖哥兒充滿了殷切期盼,若她回京,又攪和到那些腌臢事情裡,老祖宗這一兩年的苦心便是白費了的。
常鬱昀明白妻子的意思,打心眼裡說,他不希望楚維琳回京。
他走不脫身,楚維琳便是獨自帶著兩個哥兒回去,他會心疼楚維琳一路辛勞,又怕路途中遇到一些狀況,再說,也的確會發生楚維琳擔憂的狀況,風塵僕僕地趕回去,卻惹來老祖宗一通埋怨,實在不時什麼舒坦事情。
可是,病中的那位是章老太太,是楚維琳的祖母,他不能因著常家裡頭的內鬥和糾葛,就讓楚維琳失去了送一送祖母的機會。
攬著楚維琳的腰,常鬱昀柔聲道:“老祖宗那兒,我會寫信與她說一說的,琳琳你是一片孝心,又是頭一回帶琰哥兒回京。老祖宗會體諒的。”
楚維琳半晌緩緩點了點頭:“我再想想吧,便是要回去,也要多琢磨琢磨,不能說風就是雨的。”
當日夜裡,楚維琳睡得不太踏實。
大約是因著那封信一直存在了心中,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夢到了頤順堂。
楚維琳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即便她兩世加在一塊,夢見章老太太的次數也是一雙手能數的過來的。
頤順堂裡靜悄悄的,楚維琳挑了簾子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