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情,但越想到這裡,他便越不敢繼續往下深思。只覺得心亂如麻,原本一個月已經沉澱下來的心緒,便因為這手中的信箋,而再一次擾亂成了一波不平靜的池水。
“鮮風國來的禮物和信箋都替主上放在桌几上了,屬下這便告退,不打擾主上閱讀。”戾夜將風夭年送回奉仙宮便低頭告退,看方才主上和陛下爭論不休,顯然這東西對主上來說無比重要。
可關上了門,風夭年卻並沒有去拆那些信箋,而是從懷中將方才的那枚玉核桃重新拿了出來細細端詳。
私信不過是幌子,其他的物件也不過是個幌子,左延與重烈交過手,一般顯而易見的書信或暗號自知是逃不過重烈的耳目,而唯有這個左延親手雕刻的核桃才是傳信之物。
鮮風國有許多裝飾都是由核桃做成的,但卻從未見過這樣一枚鏤空的核桃,細細勾勒出紋路,從外面看上去好似一枚完整的核桃,拿到手中才知道其中的內部全部掏空。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做這麼一件小東西?
風夭年捏在手上仔細想著,終於有一個奇怪的念頭飛入腦中,隨著那手中的核桃變得越發清晰,也讓自己不禁背後冷汗,為了這個鋌而走險的計劃而心生擔憂。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更新~
39
39、第 39 章 。。。
鮮風的深秋仍然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暖意,乾涸已久的甘汨河終於開始重新續流,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便能聽見其下潺潺河水,如同一首悠然低吟的歌曲,慢慢吟唱。
左延黑髮高束頭頂,一襲赤紅色戰袍,右手緊握腰際的劍柄,靠著城牆向北眺望,極目之處也無法看見遠方的赤封山脈,這裡是離故都八百里的偏遠地區,即便是奪得了具涵王的金湯城池,由那片立足之地北上收復失地,仍然是一條漫漫長路。
“訊息可曾放出?”聽著身後副將的腳步,他頭也不回發問。
“謹遵代王旨意,附近各城均有倒戈投奔我軍之意,只要代王領兵前往,必會有所回應。”
“那明日,便攻下北六十里處的玉霞城。”左延抽劍指向正前方向,風吹起了他的鬢髮,已經並非是曾經那個莽撞衝動的青年。
他曾慘敗在那個叫重烈的男人手下,斷臂之痛、喪國之辱,都不及夭年以身犯險給他帶來的震撼。
若一切所謂的年少輕狂、意氣風發都成為了罪孽,那他寧願將一切情感都埋葬在那腐爛在地下的左臂骨髓之中,只想著有朝一日重迎新王歸國的一刻。
“可代王……雖然我們戰績顯赫,但已經連續一月多不停徵戰攻城,若無萬全的部署,只怕戰線拉長。”副將擔憂道,左延雖然秉承了左冀大將軍用兵如神的天賦,可這般馬不停蹄地交戰,心中總覺得有所不妥,“況且,若我們現在只顧著收復失地,而不韜光養晦,若引來敖烈國過早的大舉反撲,只怕會遭遇困境!”
“大舉反撲麼?”左延嘴角露出了一絲微微笑容,“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不再理會身後副官滿臉的愁容,只將目光向著北方更遠的霧靄之中瞧去,似乎這麼望眼欲穿就能看見風夭年的模樣一般。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夭年握著那枚玉核桃輾轉反側了許久,終於昏昏睡去之後,竟然做了可怕的噩夢。
他夢見被伏兵團團圍住的左延用身體護住了自己,接著,弓箭手的箭雨貫穿了他的身體。
鮮從他的胸前噴射出來,溫熱地落在自己的臉上,身上,朦朧了自己的視線,將一片灰濛濛的天變成了通紅的地獄。
“別殺他……別殺他……左延……左延!”夭年驚懼大叫著睜開眼睛,沒有點燈的臥房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只有那滿臉溫熱的觸覺仍然殘留著,讓他心撲通撲通狂跳著,眼淚幾乎就要在那一瞬間湧出眼眶。
“夢中都叫他名字……你真的那麼牽掛他?”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夭年心下一驚,聚焦仔細一看,才從那黑暗的夜色之中分辨出坐在床榻一側的那個人——重烈。
而那溫熱的觸感,並非是左延的鮮血,卻竟是他的手掌,就這麼好似寵溺一般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但他的眼神,卻已經冷卻了下來,冰冷地瞧著自己,映著微弱的月光顯得那麼令人膽戰心驚。
“其中緣由我已經與你說過了,他對我有多重要,還需要我再重複麼?”夭年別過臉離開重烈的手掌,坐起了上身順手批了件衣服,向著遠離重烈的地方縮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