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方形的一個織錦盒,薑黃色底子,淺淺的紋路,是盛開的菊花紋樣。有些老舊,象牙扣絆上已經生了細紋……靜漪胸口悶悶的,像有什麼在捶打。頸子上掛著的那塊玉,也隨著火車輕微的震顫,在她頸間滑動……她開啟那象牙扣絆,掀開來,盒子裡是兩本薄薄的畫冊,裝幀一模一樣。其中一本多了兩篇臺閣體書寫的詩詞。字跡豐潤端莊、雍容有度。她看著落款,手止不住地顫抖……她將冊頁放回織錦盒中。一雙手按在錦盒上,彷彿把什麼一併封在了裡頭。
靜漪將毯子拉高些,身子卻不住地往下沉,頭臉就被矇住了。就像只受驚的小獸似的,縮在自以為安全的角落裡,好久都不動一下。
陶驤站起來,將窗簾拉好,車廂裡完全暗了。
他把廂頂的煤氣燈擰亮了,看了看她——似乎瑟縮地更小了似的——他彎身將裘皮的一角掀開。
靜漪抬手遮眼。她面孔汗溼。
陶驤撥開她的手,看了她一會兒,沉聲問道:“你要這樣作踐自己到什麼時候?是不是帔姨走了,你要跟著走才算盡了孝?”
靜漪就彷彿心口被猛紮了一刀似的,眼前幾乎能看到噴濺的鮮血。
陶驤看清她幾乎想要把自己撕碎了似的的眼神,鎮定地、沉穩地說:“誰也替不了你傷心,我倒也不想管你,難道你就一味這樣下去?”
靜漪冷的發抖。
這車廂裡簡直一絲暖氣也沒有。
陶驤深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象牙白色的光潔的額頭上,潮溼了的劉海紛亂著。他替她將劉海拂到一旁,髮際的胭脂痣躍入眼中。他的手指在那裡一頓。
靜漪定定地瞅著他,額頭上那一點,暖暖的,散開來。
片刻而已,他收回手,正要走開,她卻握住了他的手。
陶驤愣了下,靜漪的手很涼。
他看看她,說:“我出去抽支菸。”
他抽手轉身,還沒有走,靜漪起來迅速地從背後抱住了他。
靜漪全身都在發顫。她急切地需要一個附著物,好讓自己不那麼顫抖,顫抖的彷彿下一秒她就會化為齏粉……雖然化為齏粉也好,她就不用再這麼痛苦了。
陶驤轉回身來,抬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拇指處硬硬的繭子將她柔膩的下巴磨的疼起來。她向後一躲,他的手便落了空,停在那裡,定了格。就在他發愣的一瞬,她的手臂勾住他的頸子,乾裂的嘴唇印在了他的唇上……她清涼的呼吸和冰冷的唇同時襲來,讓他猛然間意識到,她這是要做什麼。
陶驤將她推開了。
推的有點狠,靜漪跌回去,撞在座椅上。
她撐了下椅背。涼涼的牛皮溼漉漉的,是手心裡的冷汗在作祟……她轉頭看了陶驤,靜默地。
陶驤往後退了一步,將車廂門鎖了,回身將她猛的抱起來,推抵到壁上。
比起他上一回將她抱在懷裡,她似乎又輕薄了很多,柔軟的新生出來的葉子似的,還覆著細細的一層茸毛,簡直手掌一搓,她的人就只剩下一抹微綠在掌間……而她踩在他的腳上,挪不得半分,背上劇痛,可是咬著唇,不讓自己出聲。
陶驤看她忍痛,眯了眼。
抱著她,手就忍不住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腰肢。
靜漪張口,仍是無聲。只是眼睛裡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低了頭,靠在他肩膀處。
他看著她髮際的紅痣……滾燙的唇碰觸了下那點嫣紅。
能感受到她身體在他掌下的顫慄,他心也就緊了緊。
“程靜漪,這實在不是個好時候。”他嗓音已經低啞到他自己都聽不清了。
她心裡說了三個字……我知道。也只是在心裡。她閉上眼睛,仰了臉去親他。總知道他是熱乎乎的一個人,就這麼緊緊地靠著他,暖意會給她一絲的力氣……陶驤被她纏的燥了,打橫將她抱起,一轉身便把她放在長椅展開的裘皮毯上。
許是感受到實落,她睜開霧濛濛的眼睛,望著他。
然後在他俯身再也沒有絲毫猶豫地親吻她的時候,她喘息著,伸手去扯著他的毛衣……但她實在是太笨拙了,又被他狂熱地親吻著,幾乎無暇考慮也根本不知道該要做什麼才更恰當……可當她的手觸到他灼熱的身體時,彷彿被燙到似的,停了片刻,縮手回來,不知所措了。但她的手一旦離開那灼熱,又好像更加不知所措……他的親吻也停下來。
她吸著氣,緩過來,心跳的更加迅疾,眼裡就充了淚。
陶驤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