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中仍發出痛苦的呻?吟……這間病房一共有八名傷員,個個重傷。有些樣子頗不能看,家寶比較起來,還算是幸運的。
敦煌覺得胸悶,深吸一口氣。吸進來的卻又是深重的藥味和血腥味。他的臉色不禁隨之難看起來,也說不清為什麼看著這些傷員他心情格外的糟糕。一回手抓了病床頭的鐵架子,狠狠地就是一握。鐵架子都要被捏的變形了似的妲。
“逄先生。”圖虎翼過來,同他打招呼。他身邊的許雅媚,經過時,也打量了逄敦煌。
逄敦煌大大方方地對雅媚略一點頭。這位大名鼎鼎的陶家二少奶奶,他也是認得的。雅媚微笑回禮,但未做停留禾。
“圖副官。”逄敦煌客氣地同圖虎翼寒暄一番。看到他身上有傷,關心他傷情。
雅媚見他們說話,先走開了。待她走遠些,圖虎翼說:“逄先生如需給七少回信,我可以一道帶回去。”
逄敦煌道:“好。我到時候讓人送到圖副官手上。”
圖虎翼點頭,將要離開,逄敦煌問道:“不介意的話,圖副官能不能告訴我,是怎麼受的傷?”
“執行偵察任務,被榴彈所傷。”圖虎翼如實告之。
逄敦煌皺眉,道:“圖副官是陶司令身邊的人,怎麼還要你去執行偵察任務?”
圖虎翼沉吟片刻,道:“我主動請纓。七少知道我也想去作戰部隊。這點小傷沒什麼。出色完成任務就值了。”
“多保重,圖副官。”逄敦煌微笑。
“多謝逄先生。我會。”圖虎翼說完便走了。
他走了,逄敦煌臉上的微笑漸漸斂了。
“少爺?”麥子從他身後冒出來,“少爺家去吧,老爺在家等著少爺呢。”
“這會兒出的去麼?”逄敦煌在病床邊坐下來,看護士給家寶換完了藥,仔細問了問情況。家寶的傷情還是沒有好轉,他皺了眉。
等護士走了,麥子愁眉苦臉地說:“七少奶奶要來,醫院裡外裡的好幾層衛兵,鐵桶似的。我剛剛去個茅廁都被盤查半晌。”
逄敦煌抬眼看向靜漪所在的方向,說:“多嘴。”
他說著,就見靜漪在院長一行的陪同下,從這間病房的後門走了出去。病房裡瞬間便只剩下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他聽著這些聲音,站起來走到窗邊去透口氣——樓下三五步便是荷槍計程車兵,果真鐵桶陣似的,一層層密密匝匝的,讓人透不過起來。
他忽然間想起什麼來,回身對麥子打了個榧子。
麥子跑過來,逄敦煌卻又看了他,不說話了。麥子莫名其妙地撓著頭,聽逄敦煌說:“留這兒照顧你表哥,我過會兒就家去。”
“少爺,少爺要是出門,麥子跟著去。”麥子突然對準備出門的逄敦煌說。
逄敦煌正在觀察外面衛兵的動向,若是鬆動些,就說明程靜漪一行已經離開了。
他對著麥子瞪他的大眼,濃眉一蹙,說:“胡說什麼。”說著看看麥子的小身板兒。瘦瘦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流著鼻涕,還要用袖子擦一擦……他甩了條手帕給麥子,“好好兒地伺候你這表哥,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命從黑白無常那裡奪回來。這又是老爺讓你看著我,怕我再上山去吧?網不少字”
麥子說:“不是的,老爺沒讓我看著少爺。是我覺得少爺這幾天不對勁兒。少爺一不對勁兒,就是要出門。”
“廢話,這還不是看著我?不看著我怎麼知道我不對勁兒,還不對勁兒就是要出門?”逄敦煌仍是瞪了麥子。
幾句話說的麥子又眼淚汪汪起來,逄敦煌看了也覺得自己也過分,卻也不知道要再怎麼安慰麥子,只好抬手敲了敲麥子的前額。
麥子又笑了,擦著鼻涕眼淚地說:“少爺,我懂的。”
逄敦煌正撥開袖口看錶,撇了下嘴,說:“你懂個屁。”雖是這麼說著,卻不真的跟麥子生氣。
麥子許是無意中的話,也就說到了他心裡來。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只不過眼下他必須把自己的感覺壓下去,還有更重要的事亟待去做……
一間又一間病房地巡視著,靜漪堅持走到了每一張病床前去。待他們結束了探視,一上午已過去。院長表示想請她到會見室休息一下,她婉言謝絕。
“辛苦了,院長。拜託您跟醫院全體同仁照顧好每一位傷員。”靜漪同他握手。
“我們會盡心。隨時歡迎七少奶奶再來參觀。”院長親自送他們出來。
“希望不會打擾到醫院正常的秩序。”靜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