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漪看著之慎。
之慎彷彿忍了忍,到底沒忍住,說:“有件事,我沒告訴你。前陣子看你四處籌錢,我得承認我是想看看你那狼狽樣子。這些年你倔強地誰的幫助都不樂意接受,我們的面你都不肯見。我是想等著你來求我們的。誰知道你真是打算倔一輩子,到頭來還是得我們拿著錢上門求你收下。”
“九哥,這些話就別說了。”靜漪說。
之慎擺手,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剛才說的,父親傾一半家財補償陶家損失。陶家其實未必需要這筆錢。但是牧之當時收下了。這當然是對的。只是其中也有些周折,牧之和父親有共識。後來程氏的股份、那些現金和債券,牧之全轉在了你的名下。”
靜漪呆了下,問:“什麼?”
“也就是說,錢雖然是還了,也還是姓程的。牧之這些年為國為家出力不少,西北王的家底子要沒給他散盡了,我看也差不多。我佩服他,也在於此。其他的不論,這一樣我不如他。今天和你說了,我也放下一段心事。我看他是不會輕易和你說的。這些錢既都是你的,怎麼用你看著辦。”之慎說著,戴上帽子。
彷彿真的是放下了很重的東西,他輕鬆的笑了笑。
靜漪呆住了。
當時陶驤給過她一些文契,還被她撕碎了。
他說過那是給她的補償。
但她沒打算要。除了補償,陶驤可完全沒提這些……誰都沒有提。
之慎道:“若是不動用,你也大可以放心。到現在,我才真正覺得自己是大有可為的……”
“九哥你別貪得無厭。當年牧之給你教訓,不過讓你消沉一陣子,之後你可又瘋狂斂財。別當我不知道。牧之散盡家財為抗戰,你別落在他後頭。掙錢的時候有的是,別讓人戳程家人的脊樑骨。”靜漪說。
之慎咳了咳,眉也抖了抖,說:“你等我把話說完行嗎?瞧你說的這個難聽勁兒的!你九哥我是那樣的人 ?'…'我還想更有作為。但是這國家要是亡了,亡國奴談什麼作為?所以為抗戰出力,這是義不容辭的。我總不想達仁他們將來和遂心一處聊天,遂心能說她爹爹殺過多少日本鬼子,達仁說他爹爹數過多少錢吧?”
他說完,撇了下嘴,戴好他的帽子就走了。
靜漪沒送之慎出去,仍是呆站在那裡。
好久,她才想起來,九哥剛剛那撇嘴的模樣,竟還是從前,他跟她吵架,那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兒……
這天
她去上班都比平時提早了半個鐘頭,但是沒有像往常那樣,在醫院開門之前,完成她的巡視。
她獨自走在慈濟的園子裡,看著平靜地散著步的病人們,也聽到他們在議論時局。
顯然昨天晚上的防空警報,讓很多人從睡夢中驚醒,到現在仍心有餘悸。
剛上去,小梅就會客室裡有人在等她。
正想著,忽然間又聽到飛機轟鳴聲。
她仰頭看著,一群戰機低空掠過……她心裡安定些。還好,並不是敵機。
她趕忙回到她的辦公室去。
這個時候她在她的位子上,才能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
剛上去,小梅就會客室裡有人在等她。
第二十六章 風輕雲淨的石 (二)
“是個空軍的孩子。愛睍蓴璩”小梅補充道。
靜漪對小梅的說法略覺納悶。她一進門,沙發上坐著的那個少年,馬上站了起來,給她敬了個禮,叫道:“小嬸嬸。”
清秀至極的一個小夥子,身量並不算高,因為還沒長成,但是臉上清楚地印著陶家直系子孫的眉眼特徵。
“麒麟兒?”靜漪幾乎失聲叫道。“陶宗麒!”
“是我,小嬸嬸。”陶宗麒摘了帽子攴。
靜漪看著他,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她看著陶宗麒身上的軍裝,“麟兒,你這是……”
“我父親支援我考進了空軍飛行學校。七叔也同意了。小嬸嬸,我會成為飛行員的。”陶宗麒微笑著說。這個清秀的少年,神態間滿是自豪和喜悅逄。
“可是你才……”她頓時有些急了,“你父親和七叔怎麼能同意!你才幾歲?你還在讀書的年紀……而且你是陶家唯一的男孩子,他們是……他們怎麼能!”
陶宗麒笑著,有點靦腆。
還依稀是那個伏在她膝頭跟她玩笑的幼兒,已經長的細瘦高挑,非常像陶駿,也有幾分符黎貞的影子。
“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