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出邯鄲城南門。
舒筠駕著車,跟在陳域的馬車後面,順著官道一徑往南,初時還能見到幾輛馬車和牛車,漸漸地連行人都見不到了。
再行了半個時辰左右,回首見四周無人,雙雙駕車拐入雜草叢生的泥石路。兩人也不辯路,只是順著水聲一徑向前。
周圍越來越荒蕪,“嘩嘩”的水流聲卻是越來越響,到得後來,地上盡是雜草藤蔓,還有半人高的大石塊,車子再也無法前行了。
陳域停下車來,他們已來到了邯鄲城南的漳河邊上。
舒筠也已勒馬跳下,各搬了兩塊大石頭放在車內,陳域割了十來根拇指粗的藤蔓,把石頭牢牢固定在車上,然後兩人各自牽馬走下河堤。
哪知那馬極是聰敏,感知危險後,不住地長嘶,竟是不肯入河。
只可惜此時已由不得它們不肯,陳域早已見慣這種情景,他的長劍早已拔出,左手輕輕一刺,已刺入柔軟的馬腹。
當肉體上疼痛的感覺難以忍受時,它們就會忘記眼前的恐懼了。
鮮紅的馬血融入滔滔的漳河水中,漸漸不見蹤影;馬車奔入河中後,漸漸不見蹤跡。
水雖是世上萬物的生命之源,照樣也能變成喪生之處。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確定那兩匹馬不會再返回岸上,這才在河中洗去臉上和身上的泥汙。舒筠從袖子上扯下兩塊布條,五指當梳,把一頭亂髮“梳順”,隨便紮了一下,這才過去幫陳域的忙。
這事到此總算告一段路了,兩個半大的男孩子站在水中相視微笑,只覺今天的奇遇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等到他們步行趕回邯鄲城南門的時候,夕陽西下,雲彩滿天,只差一碗茶的時間,那城門就要關閉了。
待得他們趕到宮城,已是夜幕,徐揚和陳賓早已在門口翹首以待多時了。
☆、第十章 一種可憐生(一)
宋巖磨磨蹭蹭回到宮中,推開亦卿宮邊門,正想溜回他的小屋,卻見院中公子晟和公主穿戴齊整,親率兩宮所有的奴婢,熱烈地恭迎著他的到來。
他想退出去,只可惜沈星關門的動作和速度早就千錘百煉,根本不給任何人機會。
清雨和清芝跟他交情非淺,自然沒啥好客氣的,率先迎了上來,其它人也沒閒著,他今日是插翅難飛了,圍攻他的不止有玉茗宮的人,還有很多跟他朝夕相處的朋友。
為了教訓他這個陷主於難的惡奴,兩宮的人暫停交戰,第一次破天荒合作,院中大炒鮮活蹦跳的竹筍燉肉。
宋巖赤手空拳,當然只有招架的份,起先還不住地大叫“公子饒命……公主饒命……”,沒過一會兒,嘴中連半個討饒的字也哼不出來了,眼見得一條小命已去了大半。
直到這時,公子晟才使了個眼色,亦卿宮其它的奴婢們方敢收起棍棒,清雨和清芝本就為了替公主好好教訓他一頓,誰也不想真個打死他,也就收了手。
自有人上前扶起宋巖回屋診治,餘下的人各自散了。
憑良心講,今日之事公子晟至少要擔上一大半的責任,他一心一意想要試探舒筠的深淺,苦於劍術不及,琴技不及,毒術更是比都不用比,正自日日煩惱,宋巖卻不知從哪裡打探到邯鄲城中有那麼一個怪老頭,養了無數毒物,他聽說後,自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今日出宮之前,他派宋巖帶上幾個人早早埋伏在那裡,等他設法把舒筠單獨一個人引過去後,宋巖他們就把事先買下來的毒物放出來,他倒要看看舒筠鬥不鬥得過。哪知事有湊巧,枯海門的人不知為何找上了他們,他見無法甩脫,乾脆照原計劃把所有人都引了過去,結果人是帶到了,宋巖等人卻不見了蹤影,再後來的事,不提也罷。
這個宋巖做事做了半吊子,害得他們四人涉險,一番苦頭是逃不掉的,他今天如果沒有搶在頭裡動手,等到他的孿生妹妹緩過勁來,宋巖可不是吃一頓棍子那麼簡單了。
公子晟見趙菱慘白著臉一聲不吭,知她還忘不了白天的驚悚一幕,心中也是大為後悔,趁她不注意,暗中遞個眼色給清雨,要她晚上多派些人照顧著點。
舒筠和陳域回到溼露別院,稍事梳洗後,把白日裡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一說,徐揚和陳賓萬萬沒有想到,只不過是簡單地出宮閒逛,竟會生出這樣的事情來。再聽得他們說起“枯海門”三字,都是一臉凝重,再三告誡他們以後要敬而遠之。
兩人都是一般的心思,雖不知枯海門如此興師動眾,要他們四個小孩前去作客有何目的,不過想來